第10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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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歌载舞庆功,通宵达旦。

    诸将醉酒之后,嚷嚷着说河西几乎所有人都没抵抗大许军,只有甘州回鹘不尊王化,应以严惩。杨业尚未决定,便有近侍上前,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杨业立刻借故离席。

    长史卢多逊受命掌河西军前营军府,尾随杨业而来。

    卢多逊问道:“发生了何事?”

    杨业据实答道:“于阗国遣密使来商议要事。”

    卢多逊听罢提醒道,“河西军此行,意在收复河西走廊,朝廷尚未有向西域扩张的国策。杨将军一会得见机行事,留有余地,待奏禀了官家,再作定夺。”

    杨业道:“经略河西,想让此地太平,不能固守关隘,西域如有机可乘,先试探一番有何不可?”

    “杨将军三思后行。”卢多逊的语气已不强烈。他知道,为了六国公之一的爵位,杨业肯定想争取一下的。

    杨业道:“卢侍郎是朝廷礼部官,随我见来使,可得邦交之礼。”

    二人便找了个僻静的别院,将于阗国的使节请来见面。

    对方也来了两个人,一个使官,一个僧人是汉人。

    见礼寒暄罢,僧人用汉语道:“吾等闻知大许大军入河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大唐之风。昔日大唐朝廷于西域设安西四镇威名犹存,西域诸国至今感怀。若大许大军能进驻西域,平息西域之乱,诸国子民幸甚。”

    卢多逊问道:“西域生了何事?”

    僧人与使节嘀咕了一通,说道:“喀喇汗国勾结西面波斯人,攻伐诸国,毁禁佛教,已是天怒人怨。我国主听说杨大帅大军前来,恳请大帅主持大义,惩治喀喇汗国。

    于阗国主已遣使去大辽,大辽朝廷已同意西面部落调军帮助,高昌国亦同辽军夹击。

    大许、大辽、西域诸国多信佛教,吾等又闻许、辽结兄弟之邦,当此之时,我国主望诸国能结盟同仇敌忾。”

    此人提到大许的宿敌辽国,或是真信了许辽两国如兄弟般和好,或出于激将之法……“弟弟”都能干涉的地方,兄长竟鞭长莫及?

    杨业不等卢多逊开口,抢先说道:“大许天子乃天下人之共主,以仁德教化臣民,不愿看见各国攻伐杀戮。喀喇汗国主若果真不施仁政,对西域百姓不义,大许皇帝必严惩之!”

    使节以手按胸鞠躬执礼,僧人双手合十道:“大许皇帝主持公道,号令定能远播西域。”

    第九百零八章 宿命

    窗户外红光冲天,把漆黑的夜空也染上了团团火红的光晕,行辕外时不时传来起哄的喧哗声。

    桌案前的卢多逊捧起咸丝丝的奶茶喝了一口,又放下陶瓷杯盏,镇静严肃的神情与外面的气氛完全不搭调,他说道:“达(怛)罗斯之战后,大唐王朝受安史之乱荼毒,无暇西顾,势力逐渐退出西域;此后多年军阀割据,唐亡后中原混战,‘中国’势力再也没有进入西域。迄今已两百余年矣。”

    不料杨业显得更加兴奋,“官家励精图治,一心恢复汉唐气度,如今大许数万大军陈列河西,时机已到,更待何时!”

    卢多逊留意观察了杨业几眼,心里猜测他兴奋的原因是国公爵位。

    “杨将军所言极是。”卢多逊好言道,“不过事儿并非那么容易。中原撤出西域二百余载,今地理、水源、国家、教派面部全非,我们目前对西域知之甚少,不敢轻举妄动拿将士性命和国库军费儿戏。”

    杨业皱眉沉思。

    卢多逊又不动声色道:“下官有个建议,枢密副使魏仁浦对西北打心眼里执着,据说他来到丰安,见汉唐故城旧址,泣不成声。魏仁浦是官家身边最倚重的大臣之一,凡军国、国策大略必问之。若杨将军能派可靠之人,在此事上得到魏仁浦的支持,机会定大增。”

    杨业顿时抱拳道:“多谢卢侍郎提醒。”

    卢多逊点点头:“下官非偏要给杨将军泼凉水,与你过不去。但将士是朝廷的,花销、军需、辎重亦须整个大许国力支撑,如得不到官家和朝廷的支持,杨将军想建不世之功恐怕只是想想而已。”

    这番口气诚恳,推心置腹般的言论,叫杨业的态度大变,他用谦逊的姿态问道:“卢侍郎之意,先奏禀朝廷?”

    卢多逊又摇头沉声道:“这事儿是杨将军想干,不能把什么都抛给朝廷;朝廷文武千计,主张千奇百怪,决策大事要各方争执妥协,非常麻烦缓慢。”

    杨业拜道:“请教卢侍郎高见。”

    卢多逊摸着下巴短浅的胡须,沉吟许久道:“如今肃州仍在回鹘之手;又得与归义军商议瓜、沙治理。这些事都不难,但很繁杂琐碎,仍需时日。这段时间可遣快马奏报朝廷杨将军的方略,等待朝廷批复,并求得枢密院抄录汉唐西域地理卷宗送来。下官正好有一些谋划……”

    杨业道:“愿闻其详。”

    卢多逊侃侃而谈:“吾有二争一保之策。

    西域距中原数千里之遥,关中陇右衰落,河西新得,补给与根基不稳;大许想仅凭武力,发大军扫平西域,无疑痴人说梦。当此之时,继承唐朝在西域之余威,找回威信,先让西域诸国无法忽视大许在西面的力量,这才为目的,方为上善之策。

    此番诸国共伐喀喇汗国,大许应力争主持联盟的面子,争战机轻骑突袭喀喇汗国的实力证明、而非空口说白话;同时必须保住于阗国,恢复西域军镇,修堡垒据点驻精兵,拉拢结盟于阗国,不仅能在西域立足,也能将势力深入西域,逐步了解西域天文地理形势。

    于阗国李家(尉迟)素来与中原交好,曾受(后)晋朝册封国王,与归义军联姻结盟。大许若欲进入西域,必施恩于阗。”

    杨业听这个年轻人说得头头是道,一脸诚恳拱手道:“卢侍郎如此年轻便得官家倚重,真乃经略大才。”

    杨业十分赞赏卢多逊的谋划,当即便准备奏章,遣快马回京。

    当此之时,人马从驻扎在甘州的河西军大营出发,经凉州(已臣服,并驻许军)出河西走廊;走灵州,此路虽然绕远,但沿途已有许军堡垒据点和驿站,更加稳妥;再从灵州南下关中,进入大许腹地。河西走廊到大许都城的道路,已经彻底打通。

    ……

    东京金祥殿书房里,忽然“哐”地一声,郭绍没有摔杯子,只是把杯子重重地杵在桌案上。

    面前的三个大臣、一个宦官马上不约而同地弯下腰。郭绍既有仁君之名,很少当众发火泄愤,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严重了。

    昝居润道:“冯继业名声狼藉,曹公明知还极力推荐,用人又大胆,竟让冯继业做前锋主将,实在有负陛下重托……”

    昝居润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房屋里回荡,显得分外清晰。

    郭绍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道:“朕也有错,用冯继业终究还是朕同意的。让此人去交州,本身就是错误。”

    皇帝怎能有错?左攸抢先说道:“当年曹彬在蜀国北路,在南汉国,手下多凶悍之将,亦能约束将士秋毫无犯。既然如此,也该约束住冯继业。陛下不过轻信了曹彬,更何况曹彬就算用冯继业,也不该把他放在主将的位置……”

    “罢了,功过暂且不提,如今如何修改交州方略?”郭绍道,“明早议政,先问问诸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