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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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可是当小北快步来到跟前时,他还是直截了当把妻子拥入了怀中,随即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虽说猜到你很可能会回来,可还是没想到这么快……你呀,小芸还真是看不住你。”

    “那是因为小芸也惦记你这个哥哥。”

    小北终于挣脱了汪孚林,转身把汪二娘给拉了过来,见后者脸上还有些红晕,显然这年头光天化日之下夫妻搂搂抱抱毕竟不多见,她就笑道:“再说,小芸毕竟是奉了公婆之命到京城来照顾夫婿的,就这么把我送回去,她怎么交待?”

    “嫂子!”汪二娘有些羞怒地一跺脚,见哥哥用那种从前常见的亲近目光看着自己,她忍不住面上更红了,当即轻哼了一声,“相公那儿我之前都没告诉一声,如今能回来当然最好。”

    之前听到小北让人捎回来的消息,前院的人全都被严妈妈早早调开了,这会儿自然无人打搅。等到夫妻兄妹三人回到里头,汪二娘虽说有千般疑问在心头,可也知道有些事情哥哥怎么都不会告诉自己,不由看向了小北,希望嫂子代替自己问。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小北竟是只低声问了一句话。

    “张四维都已经革职了,接下来还有问题吗?”

    “宫里估计还有一番风波。”汪孚林没有细细解释,笑了笑后就继续说道,“反正我已经表过态,看情形不好,就学沈君典他们那样,挂冠而去。”

    尽管汪孚林请假,程乃轩告病,但这天午后申时,两人都得到了来自都察院和六科廊的通知,即刻前往文华殿参加廷议。请假的汪孚林还好,程乃轩就不得不动用妻子常用的粉黛,把一张脸弄得确实病怏怏的,这才出门。两人并肩前往宫中的路上,汪孚林少不得调侃道:“要是你的上司光懋看到你这脸色,提议请太医来给你诊脉,你怎么躲?”

    “你小子可别乌鸦嘴!”程乃轩吓得直接一激灵,随即恼火地骂道,“还不是为了你,否则我至于这么惨吗?你少啰嗦,想想一会儿到宫里的时候怎么应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简单得很。”汪孚林嘴里这么说,心里却知道,李太后会提出什么提议来。

    可是,兄终弟及这种事,要是能轻易成了,大明朝这么多年来培养出的文官体系岂不是白搭?就算是他,千方百计给小皇帝埋了这么多铺垫,也并不是为了便宜一个从来都没有受过帝王教育的潞王!谁能担保这位已经十一二岁长成型的皇弟,日后能成为一个无为而治的皇帝?

    相形之下,还是姜淮送出来的另一个消息,更加让他觉得重视。

    姜淮竟然说,王皇后疑似有妊了!

    第九五三章 大家都反对!

    今日奉诏来到文华殿中的一众文官,除却阁老,包括六部尚书在内的大小九卿,就是六科都给事中,左右给事中和都察院各道掌道御史。相形之下,六科廊出席的人数远远要多过都察院的御史,但这也是一直以来科道的正常现象。更何况,六科廊的给事中们要比御史们消息灵通,早就知道皇帝犯了狂症的消息。

    可知道归知道,就拿刚刚得知此事的其他大臣来说,谁也不相信朱翊钧犯了狂症这种事是真的。毕竟,冯保早就将小皇帝忤逆慈圣皇太后的消息大肆散布了出去,如今竟是已经人尽皆知。而且,随着勒令张四维革职闲住,越来越多的人都在悄悄议论着当年高拱旧事。

    只不过,和高拱那时候的黯然去职相比,如今打倒张四维的,不再是皇后懿旨,皇贵妃令旨,皇帝圣旨,而是汪孚林领衔的都察院御史们上书弹劾!也正因为如此,当汪孚林和程乃轩一前一后进入文华殿时,竟是刹那间寂静无声。哪怕是曾经被召到乾清宫去的六部尚书和左都御史陈炌,此时看到他,脸色也异常复杂。

    要知道,除却张居正,在当初那件事的第一时间被召入乾清宫的,那便是恰逢其会弹劾张四维的汪孚林!

    至于程乃轩,大多数人都将他忽略了过去。毕竟,程大给谏之前并不像汪孚林这么拉仇恨,此番事情中也没有上蹿下跳,更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还不如汪孚林所属广东道的那两个御史蔡光安和秦玉明来得招人恨。可相对熟悉汪孚林的左都御史陈炌和户部尚书张学颜,看汪孚林和程乃轩的目光中就不一样了。

    谁都知道这两位是同乡,好友,同年,拐着弯的姻亲,程乃轩平日里和汪孚林那交情也绝对没话说,可谁能想到,关键时刻,汪孚林竟然用人人都认为是刺头的人冲锋陷阵,而舍弃至交好友不用,这不但是惑敌之计,而且让旁人想要指责朋党也找不到理由。

    至于相对独立的刑部尚书严清,刚刚荣升内阁次辅的马自强,三辅申时行,看到汪孚林上前和张居正谈笑自如,和张党中坚的那几位大佬亦是说话自然,到这份上,他们要是还不明白之前汪孚林和张居正疏远,仿佛投靠皇帝,甚至于弹劾冯保只不过是战略,他们就是傻子了。

    两个奏本,一则参倒刘守有,一则干掉张四维,何其凶残?而且连冯保也敢明着弹劾,就算是虚晃一枪,胆子也够大的!

    “司礼监张公公到。”

    冯保重伤不起的消息,对于有心人来说并不是秘密,而冯保举荐张宏代替自己的事,那就更不是秘密了。此时,当看到张宏扶着一个小火者的手进来,明显尚未完全恢复,和他相熟的人大多会称一声容斋公,不相熟的也多半会点头为礼,称一声张公公。然而,当张宏和汪孚林打了个照面的时候,两人却相对无言。汪孚林微微颔首,而张宏蠕动嘴唇,最终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张居正在慈圣李太后面前力保汪孚林的事,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风声。而汪孚林去劝过朱翊钧后,小皇帝终于去向李太后服软,这曾经让他如释重负,哪怕最终李太后一怒吩咐朱翊钧罚跪奉先殿时,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终究是嫡亲骨肉,做母亲的总不能一直都因为冯保这个外人衔恨儿子。可谁曾想朱翊钧竟然连一时之气都不肯吞下,竟然做出了那样的事!这能怪汪孚林吗?

    冯保是看着朱翊钧长大的,而他也算是看着朱翊钧长大的。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张宏忍不住低声说道:“汪掌道,皇上从前对你素来另眼看待,哪怕如今狂症发作,你也得记着当日皇上几番厚赐之德。”

    “张公公说的是,我自然一直都铭记在心皇上的恩德。”

    张宏竟然对汪孚林说这个,文华殿中的各色人等自然而然就品出了不同的深意。如吏科给事中陈三谟,那是一直以来在汪孚林手中吃了大亏的人,有心在张居正面前上个眼药,可眼看张居正面色如常,似乎根本就没听到张宏和汪孚林的对话,他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失望,当即侧头看向了素来心直嘴快的光懋。

    这时候,不该你光都谏出言讽刺汪孚林两句?

    光懋没有动。他今天养精蓄锐都是为了应付接下来的局面,哪里是为了小小一个汪孚林?

    果然,当张宏在御座旁边站定之后,便沉声说道:“仁圣皇太后,慈圣皇太后口谕,皇上突发狂症,不能理政,接下来该如何,请各位大臣议一议。”

    无论汉唐太后当权的时候,还是宋朝太后有一定参政权力的时候,全都可以堂堂正正坐在御座上,听廷臣议政,可本朝自从诚孝张太后之后,就再也没有能够干预国政的太后了。所以,冯保在唯一一次清醒过后,向李太后推荐了张宏代自己之职,李太后就果断让张宏代行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