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节(精校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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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屈云和顾无名更成了燕国的一代大侠,受万人敬仰,那十五位剑客和断氏兄弟或承宗西华,或名扬吴下,不少的已广收门徒,开宗立派。几乎连那魏笑笨和郑慧娘也因为昆仑山雪岳峰云林宫之役,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江湖合称为‘郑魏双绝’。几乎和慕容焉有关系的所有的人,都一生无愧,行侠仗义,开创了武林中的一大奇观。

    却说这一日,群豪毕至,额首啸聚于大辽水畔,仰观百轲争流,大河竟下,皆翘首等候‘投鹿侯’的侠驾。不知不觉间开庭坐花,倏忽在任,天光却已到了午后未牌时分,众人等了许久,魏笑笨和郑慧娘跌足失望,出去到了路口遥望,却见一个长髯中年人走了过来,但见他年纪有四十来岁,鹤发童颜,面容清古。头戴青布道巾,身穿玄色长袍,足登芒靴,手里拿着一只青竹杖,正缓缓而至,魏笑笨上前稽首一礼,道:“道长也是来拜见我慕容大哥的么,不知如何称呼?”

    那道长摇了要头,道:“贫道三问,只是路过此地,却并不认识什么慕容大哥。”

    郑慧娘咦了一声,道:“你竟然也叫三问,还说不知道我慕容大哥,这个名字可是他当年在鸣月山力挫群雄时用的。”

    道士捋须,淡淡地道:“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既然施主不让贫道用这名字,我不用就是……”

    郑慧娘突然打断他道:“哎,你这老道还真奇怪,我是那么霸道的人么,但你须说说你这三问有是什么?”

    道士深顾他们一眼,转首清叹一声,道:“既然我们今日还能相遇,也算是有缘,我就说与施主听了,贫道一生素有三问,穷尽天下,遍访至真,思老氏之玄虚,求至人之仿佛,却始终寻不到心中满意的答案,想来定然是我修心不诚之故。一问:未生我时谁主我,二问:既生我时主我谁,三问:我将行谁客返主……”

    郑、魏两人听了不觉一怔,大感讶异,这问题确实奇怪。但却蕴着令人静思的力量,两个素来笑谑众生的年轻人也不禁浑身一颤,暗自愕然无语,若有所思。道人微微一笑,挥了挥布袍,转身南去,一面仰声清吟,道:

    十年人事两匆匆,光阴逝易一无成

    昨夜白露染行客,雪韵涵烟梦孤鸿

    言毕,人踪以杳。鸿飞冥冥,无影无踪。但那道上的郑、魏二人,闻听此言,神情猛然一震,相互看了一眼,急忙追去,却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数年后,也就是大晋朝永和五年,慕容元真身体急转直下,忽然一夜惊醒,口中不停呼叫慕容焉,握着一个火玉石偶,驾崩死去。最后,他的眼中带着一个少女的身影,脱色了,他的脸上现出的高兴的神色,他看到的是雪韵夫人,而想到的,却是终于能和韵儿团聚了,但事实上,他认为最高兴的一刻,其实才是他真正痛苦的开始——因为他的死,他与韵儿不但不能团聚,反而是真正的分离,阴阳相隔,因为韵儿一直在他的病榻前!

    慕容元真临死前他已立诏慕容俊为储君,同时兼安北将军、东夷校尉、左贤王、燕王世子,总揽燕国军政机要,是时燕国以堂堂之师,正正之旗,扫平宇文、段国和高句丽三国,雄霸燕代。慕容俊登基不久,燕国实力大盛,这时中原汉国的中流砥柱赵王石季龙死去,赵、魏大乱,慕容俊以慕容恪为辅国将军,慕容评为辅弼将军,阳骛为辅义将军,慕容垂为前锋都督、建锋将军,简精卒二十余万进取中原,占据河朔,南望晋、汉。当年慕容之主慕容廆曾道:“吾积福累仁,子孙当有中原。”此言果然应验。而慕容元真穷其一生,屡受不了情催,用尽心机得到了燕国,结果还是回到了慕容氏的手中。

    笔者笑谈天下,徒博世人一顾,廖知道德侠义,而世间确有报应,有道是抬头三尺有神明,世人敢不谨慎!到此,却不得不说说慕容焉。

    自他此行远足,江湖上再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江湖浩荡,岁月几经,风雨无止地将天地洗涤了一次一次,换得春林无边,南雁北归,斜亘晴天。此时,一个寒衣道士行到了当年慕容焉遇到山贼慕容红的山寨,却见寨中萧条破败,全无人迹。昔日诸般景物,俱是物是人非,事过景迁。

    道人不去别处,迳自来到了当年关压慕容焉与屈云的石牢,他突然面色微变,凛然惊住了。但这讶异愕然的表情突然一滞,脸上却又倏地掠过一种难以言喻的高兴神色:牢里坐着一个人,一个面壁而坐、渊停岳峙、一动不动的人。他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慕容焉所遇到的至人顾云趾,而如今的他姿势似乎是十几年从来都没有变过,身如槁木。他的容颜竟然经年无改,一直是四十几岁的模样,瞑目端坐。相比之下,那道人胡须许多,反而看起来更象个老人。

    道人突然跪倒地上,纳头便拜,眼中泪水却已哗哗流下,道:“前辈,晚辈慕容焉十几年才将心皈依,今日得见前辈圣颜,敢请执弟子礼,愿真性皈依,望前辈成全,弟子荣幸曷极。”

    顾云趾却依然慨然不动,置若罔闻。

    慕容焉见他不起,当下跪地不起,一直跪了五天,那顾云趾竟始终动也不动,不言不语,不饮不食,却看得慕容焉更加佩服,坚定地在此等了下去,这一等就是一年,却说这一日,慕容焉正在静坐,突然竟到了些许声息,抬头一看,那顾云趾竟然须发飘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当时心中大震,跪地痛泣。

    顾云趾醒了,却是大醒特醒了。混观六合,域中天外,指掌可求。

    他缓缓站起了身,望了慕容焉一眼,缓缓踱出了石牢,仰首望了四野的晴空,如见大造,拂髯轻舒,一个人似是与慕容焉轻叹,又似哺喃自语,轻喟道:“天地有形终有毁,吾身归虚永无摧,天命之性人皆具,奈何大道无人皈……”一言及此,顾云趾喟然转身,拂髯望了地上的慕容焉,如视子侄,亲切地道:“孩子,你省欲兴慈,广及燕代,正是佛道永隆,福祚方远,我在此等你已经二十年了……”一言及此,顾云趾目周意倦,仰溯凉风,淡淡地道:“这么多年来,你的心可有领悟?”

    慕容焉的心突然有了坚实的皈依,那种实实在在的感觉令他多年虚悬的心突然落到了实地,如同一只在海上飞翔许久,终于找到登陆之地的海鸟,感动地颤抖着,眼泪顺着灰白的胡须沥沥而下,他只是望着外面璀璨的鲜花,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顾云趾点了点头,道:“浮沉世界,荏苒光阴,其理不出一花一草,一日一月,是故圣人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所发无不同于大造。古有一心可以贯万姓,一德可以孚万民,今日你能深造此境,可为我弟子,坐进此道了。”

    慕容焉拭泪跪下,长身三扣,拜伏不起……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