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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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清楚就答应下来,谁知那虎头会十分的猖狂,竟然又一次来本县作恶,把那天救人的姚长子给抓走了。这才引出了后面的是非。

    “还放个屁!”向以文雅自居的县太爷,竟然爆粗口道:“给我好好关着,任何人不准探视。”

    县丞大人无声的叹口气,心中暗骂道:‘王老虎啊王老虎,你咋这么放肆呢?弟弟还没放出去就敢再犯事,这不没事找抽啊?’

    “那现在怎么办?”见两位上官发火的发火,生气的生气,陈主簿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李县令也望向张县丞,哼一声道:“你不是跟他们熟吗?去把那什么长子短子的,给要回来吧。”

    张县丞只好怏怏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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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那马典史领了抓人的差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沈贺一家。便带着一干公人,气势汹汹到了河边草棚,这才知道人家早不住这儿了。

    经过好一番打听,他们找到沈家大院前,一见人家门前立着的两根进士及第旗,顿时便矮了三分。

    马典史暗叫一声晦气,只好让手下在远处等候,自个向门子递了县太爷出具的牌票,拱手道:“县尊大人有令,查办造谣歹徒,请这位兄弟进去禀报一声,请沈贺沈相公随我们去县衙对峙。”

    门子登时不愿意了,指着门口的大旗嚷嚷道:“我们沈家是  ,三代之内无犯法之男,无再嫁之女,凭什么怀疑到我们头上?”说着还恐吓道:“小心我们二位老爷上书都察院,参你们个寻衅滋扰!”

    马典史本来就长了张马面,闻言脸拉得更长了,嘴上服软道:“咱们咱们只是请沈相公出来,又没有别的意思。”

    那门子正要乘胜追击,却听背后一个严肃的声音响起:“什么事情啊?”

    “二爷。”门子赶紧躬身行礼道。

    第二十五章 会稽县衙(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布衫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这人生一张国字脸,面色黝黑,目光犀利,眉头紧促,表情十分严肃。

    他虽然不认识马典史,但马典史可认识他,此人正是沈家的二老爷,嘉靖十七年的进士,沈炼沈纯甫。就是他们李县令见了,也要乖乖行礼叫一声‘学长’的。

    马典史赶紧率众磕头行礼道:“拜见青霞先生。”沈炼号青霞,旁人都尊称青霞先生。

    沈炼皱眉挥手道:“都起来吧,我现在不是官身,跪个囊球!”

    早知道青霞先生脾气不好,马典史依旧满脸堆笑道:“您老守制期满,不日定有天使召回,到时候以您老的德望,最起码也得放一任知府,到时候……”

    沈炼厌烦的别过头去,问那门子道:“他们为何在这里?”门子赶紧一五一十将事情讲清楚,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说,显然十分怕这位二老爷。

    “你们有证据吗?”沈炼回过头来,瞪着马典史道:“还是想借机敲诈勒索?”他做过好几个地方的知县,自然深知这些人的恶劣。

    “我们不是来抓人的。”马典史赔笑道:“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沈相公乃是事主,于情于理都该去衙门讲清楚吧。”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马典史不过换了个说法,沈炼便沉吟起来,过一会便低声吩咐道:“带他进去吧。”说着瞪一眼那马典史道:“若敢耍花样,小心我一本参倒你们老爷。”

    “岂敢岂敢。”马典史千恩万谢,便在府中下人的带领下进了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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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重重院落,马典史到了闻涛院,一进院子便闻到一股药味。跟着沈府家丁越往楼上爬,味道便越是浓重。

    沈府家丁敲开门,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庞,奇怪地问道:“你们找谁?”

    家丁便闪到一边,让马典史自己解决。

    马典史一边往里张望,一边道明来意,那少年顿时满脸不悦道:“不行,我爹正病着呢,有什么事等他好了再说吧。”说完便要关门。

    却被那马典史一把撑住,笑眯眯道:“小哥莫怕,我们就是跟沈相公说说话,不会累着他的。”说完便强行推门,硬挤了进去。

    只见屋角的床上,睡着个面色枯黄、须发散乱的中年人。马典史是刑狱出身,一双招子毒辣透骨,上下打量这位沈相公,发现他浑身多处淤青,脊椎和骨盆也出了些问题。

    马典史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沈贺的右手上,发现他的手腕肿得跟个馒头似的,似乎已经伤了二十来个时辰的样子。

    ‘看来不是他。’推算一下时间,马典史心中暗道:‘至少不是他写的。’

    听到有动静,沈贺缓缓睁开眼睛,眯眼嘶声道:“你是谁?”

    “沈相公相公有礼了。”马典史随意的拱拱手:“本官会稽典史马风。”

    “原来是马大人。”沈贺低声道:“扶我起来……”

    沈默赶紧上前,伸手穿过老爹的脑后,两臂一用力,使他斜倚在自己怀里。

    听马典史再一次说明来意,沈贺微微点头道:“维护本县安宁,确实人人有责。我跟你回去……咳咳……”说着便使劲咳嗽起来,却是沈默在用力拧他的后背,痛得沈相公险些呼叫出来,只好用咳嗽来掩饰。

    沈默赶紧给他抚胸顺气,带着哭腔道:“爹爹,少说两句吧……”说着两眼通红道:“这位大人也看到了,我爹爹动一下就咳嗽,若是跟你们回到县衙,还不得连肺叶都咳出来?”

    马典史心说:‘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强忍住笑道:“无妨,我给沈相公叫一顶轿子。”

    “可他说话也咳嗽啊。”沈默的泪水说下就下,哽咽道:“而且我爹的手也折了,你们抬回去不能说话、不会写字的秀才去有什么用?”见沈贺又要说话,沈默紧紧搂住他,在他背后又是一阵猛掐,沈贺只好继续咳嗽起来。

    “大人,您也看到了,我爹是万万不能再动弹了。”沈贺擦擦眼泪道:“我记着凡是县学府学的生员,有了纠纷可不必到衙门起诉、应诉,由家人代理出面既可,我没记错吧?”

    “没有。”马典史先点头后摇头道:“但你家没有别的大人能代理啊?”

    “我呀。”沈默毛遂自荐道:“我是我爹的儿子,而且那天我也在场,我爹知道的我也知道,所以我替他去完全没问题。”

    “你……”马典史打量着这半大小子,有些瞧不起道:“大明律载有明文,年满十四者方能应诉,你够十四了吗?”

    “正好十四。”沈默撒谎不带眨眼的,将他爹重新放躺,低声道:“父亲安心养病,孩儿去去就回。”

    沈贺的两眼湿润了,他知道沈默不让自己说话,就是想替自己去官府。

    这毕竟是沈家的地盘,马典史也没法耍横,只好朝沈秀才呲龇牙,跟沈默下楼去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两滴泪珠终于从沈贺的眼角滑落:‘这孩子是怕我太笨,去了遭罪啊……’自从沈默被蛇咬了,他便能强烈感觉到,儿子的智商已经远远超过自己,而且在为人处事也比自己成熟稳重的多,以至于让他这个当爹的隐隐有些自卑,不时要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聊以自慰。

    但今天沈默的举动告诉他,儿子本事再大,都把老爹放在第一位,全心全意保护着他这个笨笨的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