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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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人?竟敢指摘朕的过失?若你还知道一分君臣之道,就快速速退下请罪,朕赦你无罪。”

    沈傲的脸渐渐冷了,手按住了剑,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让人畏服的气势,一字一句地道:“本王若是不退下呢?”

    赵桓嘶哑着声音道:“你……你难道敢弑君吗?”

    沈傲缓缓抽出腰间的尚方宝剑,长剑光芒一闪,下一刻,剑芒已刺入赵桓的腹部,沈傲用尽全力,身体也贴在了赵恒身上,低声在他的耳畔道:“陛下敢,本王为何不敢?”

    赵桓的鲜血溅射了沈傲的一身,赵恒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用嘲讽的眼睛打量他的人,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捂住了腹部,踉跄了几步,才发现满殿之中尽是沉默,没有人替他说话,没有人站出来,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漠视,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们……你们怎敢……朕……受命于天……是为天子……王者承天意……你……你们……”

    赵恒再也说不下去了,无奈何地倒在血泊之中,鲜血浸染了丹犀,顺着台阶流淌下去。

    沈傲收回了剑,旁若无人地旋过身,从这丹犀之上向下俯瞰,讲武殿内,谁也没有说话。

    鸦雀无声,足足一炷香时间,连咳嗽的声音都没有。

    沈傲这时候在想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站在这里,他仿佛看到了万里的山河,看到了千千万万的芸芸众生,站在这里,他似乎有了一种欲望,生杀夺予,皆在一念之间。他还看到,天子暴怒,在万里的边疆,因为这丹犀上的怒火,无数的人在厮杀,旷野上的伏尸层层叠叠,鲜血流到了千里之外。

    他站着,像是成了一名画师,他提了笔,蘸了墨,墨汁饱满,而在他的身下,一副万里长的画卷一览无余,画卷中有歌舞升平,有人间困苦,人生百态,而他仍然握着笔,似乎在思考,在疑虑,因为他下笔时,改变的不止是这万里的山河,而是改变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沈傲阖上眼睛,深邃的眼眸中,闪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光泽,他的身上仍然染着血,血水顺着袍袖滴淌,他微微抬起下巴,眼中直视着远方,带着一种无以伦比的骄傲,微微张开了口,他的口里一张一合,可是没有发出声音,因为这个声音,只有沈傲自己才能清晰听见:“朕受命于天,是为天子。”

    第九百七十八章 兄终弟及

    而这时候,太皇太后终于反应过来,方才沈傲的举动实在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心情复杂地看了沈傲一眼,陡然觉得这个人立在丹犀之上,竟有几分君临天下的气概。

    太皇太后心中一惊,立即对敬德耳语一句,敬德颌首点头,站出来,朗声道:“太皇太后懿旨。”

    这一声嘶喊,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沈傲走下丹犀,拜倒在地:“臣沈傲接旨意。”

    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臣接旨。”

    原本的懿旨,自然是不能念了,毕竟此前赵桓的罪状只是天怒人怨,只是昏聩无道,而现在,这几条罪名已是苍白无力,真正的罪状只一个弑父之名,便足以让他死无葬身。

    天子虽然神圣,虽是受命于天,可是真正的正统却是血缘的继承,只有流着皇室的血脉,在嫡长子制的礼法之下才是名正言顺。赵桓是嫡长子,也正是这恒古传下的礼法,才给予了他这个名份。

    只是皇权之上,隐隐还有一个约束的力量,那便是礼,礼之不存,国必亡。所以对这天下来说,礼法最为重要,礼法可以用来约束臣民,同时也可以用来约束宫室,赵桓触犯的恰恰是礼法中最不能容忍的一条——弑父、弑君。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赵桓之所以受人尊重,他的权力来源也正是因为礼法中的这句话,可是一旦他弑杀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君上,那么他就已经破坏了这个法则。他从赵佶继承而来的正统性也变得荡然无存。

    敬德随机应变,直接道:“太皇太后懿旨:皇子赵桓,弑君罔上,通贼窃国,今已伏诛……”

    这一道懿旨,也算是盖棺定论,算是做了一个总结。

    只是懿旨的最后,却是这么一番话:“国不可一日无君,今先帝新丧,众臣可速速推举贤良宗室子弟,继承大统,以安国家。”

    敬德念罢,已退到了一边。

    赵桓完了,主持这朝议的,自然成了沈傲,沈傲坐在丹犀下的椅上,道:“诸公,太皇太后的旨意已经明言,国不可一日无君,只是不知宗室之中,谁可继承大统?”

    满朝文武这一下总算打起了精神,不管如何,现在最紧要的是挑选出一个新皇帝来,赵桓死有余辜,可是这国家总还得要有个人来做主,不少人心中已有了人选,可是事到临头,却又谨慎起来。

    太诡异了,杀赵恒,绝不会是辅政王率意而为,那么太皇太后,此前难道就没有与辅政王商议过?一定有过商议,而且今日这朝议,本就是太皇太后和辅政王串通好的,他们既然已经决定除掉赵桓,难道心里就没有新皇帝的人选?

    人选一定有,现在只是走走过场,看大家怎么说罢了。

    能站在这讲武殿的,哪个不是久经宦海的老狐狸?这么一想,立即就想通了,既然是走过场,自己贸然推举出一个皇子来,到时候若是太皇太后和辅政王不满意,难免对自己有看法,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一不小心,可就要阴沟里翻船。

    所以满殿又都是沉默。

    沈傲显得有些不满意了,又问了一遍道:“事情紧急,诸位不必多虑,尽管畅所欲言吧。”

    大家都装糊涂,有人道:“殿下,臣等愚钝,还请太皇太后和殿下择选贤明。”

    沈傲不禁哑然失笑,心里对这些老狐狸认识更深了几分,便道:“本王岂敢做主?宗社之事,自然该太皇太后定夺才是。”

    大家把皮球踢给沈傲,沈傲索性踢给太皇太后,踢皮球是在场之人最擅长的事,水平绝对让后世国足高山仰止。

    太皇太后听了,不禁为之气结,要她来说?她总不能厚着脸皮说晋王可以吧?这种事,当然是群臣再三恳求,辅政王一力促成,她这太皇太后再犹豫再三,推拒几下,最后才扭扭捏捏捏着鼻子认了的。

    太皇太后不禁瞪了沈傲一眼,淡淡道:“哀家是个妇道人家,外朝的事哪里知道?诸位都是国家柱石,哀家当然听听你们怎么说?”

    结果大家都不说,都装傻子了。百官们不说,是怕说错了话,若是平时的时候畅所欲言倒也罢了,可是这节骨眼上却是一字都不能错的,这是很严重的政治问题,若是今日推举了一个皇子,结果是另一个皇子登基,将来的皇帝想起今日这一幕会如何想?这乌纱帽还想顶在头上吗?

    至于沈傲,其实也有考量,晋王是自己的岳父,这人名声太臭,自己若是厚颜无耻地说晋王贤明,多半会被人笑掉大牙,沈傲不是什么爱惜羽毛的人,可是总觉得在这讲武殿里睁着眼睛说瞎话实在是一件羞涩的事,当然不肯开这个头。

    这时候太皇太后又来催问,倒让沈傲为难了,沈傲只好板起脸,道:“太皇太后说的是,你们都是国家柱石,这等事,自然要群策群力,怎么能个个推诿,杨真,你是门下首辅,你先来说。”

    被沈傲点中,杨真不禁苦笑,这是把自己这把老骨头往火坑里推啊,不过杨真毕竟是有几分担当和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