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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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印象里,太子本质是善良的,胆子也是小的,这样的事情,绝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但太子偏偏就作出来了。
直到姚启圣等人归案,一番审讯,方才知道,原来是萧汉俊搞的鬼。
怨萧汉俊吗?
不怨。
只怨太子本心不宁,或许,发动夺门之变的企图,早就在他心中了,他只是没有把握,缺少计划,而萧汉俊正为他提供了这两个梯子。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对儿子不了解啊。
想到此,想到周显和巩承恩,朱慈烺满是后悔,觉得早将他们两人从太子调离,或者提前警告就好了,现在他们铸下大错,想要赦免也不能,又想到刚刚逝去的颜后,朱慈烺的泪水就止不住。
——穿越崇祯十五年,大厦将倾,国难将至,千夫所指,艰难无比,矢石交加,刀枪从眼前掠过,定王叛乱,天翻地覆之时,他都心若磐石,没有哭过,但没有想到,老了老了,国泰民安之时,他却是要涕零……
“谁在外面哭?”
凌晨,一切结束,朱慈烺终于是昏昏沉沉的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他隐隐听见外面有人哭,一下就睁眼醒来了。
唐亮小步进入,跪在榻前请罪,说是国舅颜灵璧一直跪在殿外,不肯离去。
——昨夜的一场大乱,虽然消泯于无形,但激起的波浪,却刚刚开始升腾,身为司礼监掌印,唐亮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也是一夜无眠,候在大殿外,只担心会再出事。
朱慈烺轻叹一声:“难为他了,让他进来吧。”
……
颜灵璧进入,跪在朱慈烺面前大哭。
“求陛下法外开恩,饶了太子这一次吧,他也是一时糊涂……”颜灵璧哭的不能起身。
身为舅舅,他昨夜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迈入火坑,他却无法挽救,那种自责和愧疚,无法用言语形容。
“唐亮,扶小宝起来,给他搬一个凳子。”
朱慈烺道。
无人的时候,他独自哭泣,但面对臣子,他却是一滴泪也不能流。
颜灵璧起身,虽然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在皇帝姐夫面前,却好像还是一个孩子,皇帝亲昵的唤他乳名,是常有的事情。
“放心,朕不会囚禁太子,更不会杀他,朕已经为他想好了去处。”
“英吉利国,你听说过吧?”
“朕准备让他去那里,不再是太子,也不是王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让他在那里过一生吧。”
朱慈烺悲凉的道。
“谢陛下……”颜灵璧哭,他知道,这是太子最好的结局了。
……
“陛下。”上午,李晃进入,将锦衣卫调查的一些所得,呈到御前。
其他无所谓,都在隆武帝的预料中,但在搜查萧汉俊的住处时,却意外从他榻前铜炉的灰烬中,找到了一封残存的信笺,准确的说,整个信笺都已经被烧光,只残存的两个字依稀可辨。
知悉。
隆武帝的眉角微微跳,因为这好像就是辽王的笔迹啊?
难道萧汉俊和辽王也有勾结?
又或者,这是萧汉俊临死前的离间?
“陛下,奴婢正在彻查。”李晃跪着请罪。
稍微叹息之后,隆武帝轻声道:“不必了,此事到此为止吧。”说着,将“知悉”两字压到茶杯里,很快就消散无形。
“是。奴婢告退。”李晃悄然退出,留下隆武帝一人坐在御案后发呆……
第1238章 敬天法祖
太子带兵作乱,试图夺门进宫的事件,震惊了整个朝堂,也震惊了天下。
首辅史可法目瞪口呆,掩面流泪。
如此,即便太子是嫡长子,即便有众多官员的支持,即便有大明朝有不废太子的祖制,但面对大逆之罪,谁也无法为他出声求情。
史可法自感失职,请求致仕。
隆武帝不准。
但史可法心志坚定,连续上疏。
最终,隆武帝只能同意,令左懋第暂代首辅。
史可法拒绝了隆武帝的送行宴和一切赏赐,交接完公务之后,就两匹青骡车,携带家人,返回开封老家了。
因太子谋逆案的牵连,众多保守派被贬斥出京,有的更直接被削职为民,加上首辅史可法的致仕,朝堂一夜巨变。
……
一月后,史可法在自责中病故。
……
乾清宫。
隆武帝长长叹息,追谥“文贞”,配享太庙。
……
很快,太子之乱的责罚就做了出来,太子朱和埕贬为庶民,流放海外,终身不得回朝。
王辅臣,周显,姚启圣,冯干,何胜,汪兴等人皆斩。
照律法,大逆之罪是要株连家人的,但隆武帝特赦,免去他们家人的死罪,改流放边疆。
这其中,周显和巩承恩都是皇亲,他们两人一个是隆武帝的妹夫,一个是隆武帝的表弟,因此其家人特许留在京中,但两人的爵位,却都是到此为止,无法传续了。
行刑日,巩承恩大哭对不起陛下和太子。
姚启圣和王辅臣都默然。
……
隆武三十三年。
五月。
京师长亭外。
清早。
一队兵马忽然封锁了这里。
不久,太子一行将近百人,来到了这里。
——流放海外,太子府人员,从太子妃到太子年幼的两女一子,连同府中的仆人,都一同跟随太子,要去往海外英吉利国,顺天府派兵护送,然后在天津坐船,转广东福建,最后再出海。
车马停下,已经是一身庶民打扮的朱和埕走下马车,第一反应,就是回望京师的方向。
他知道,这一去,他永远不可能再回来,眼前的一切,也是永远不可能再见了。
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官员将朱和埕连同他的“太子妃”和两女一子都领到了一座临时搭起的大帐篷前。
隆武帝坐在帐中,锦衣卫都指挥使颜灵璧和司礼监掌印唐亮站在他身后左右。
“化外草民朱和埕,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朱和埕的表情似悲似怒,又似嘲讽,一进帐,就跪下了。
朱慈烺望着儿子,心如刀绞,他知道,儿子还在恨自己,还不能原谅自己,还在赌气,而对于事情的起因,以及他的苦心,儿子远远还不能理解。
朱和埕跪在那里,完全不把他这个皇帝当父亲。
“唉。”
朱慈烺轻轻叹口气,他不想责难,朱和埕带兵谋乱,虽然可恶、荒唐,是大逆之罪,但已经是付出了代价。
惋惜,恨铁不成钢,想要抽他一个嘴巴,痛骂,好好教训他一下的冲动,在这段时间里,早已经渐渐消去。
此时此刻,作为父亲,他也没有必要再伤口撒盐,给儿子更多的刺激。
因此,他也不想解释,也解释不了,儿子,早就已经听不见他的谆谆教诲了,只希望海外流放能令儿子开阔眼界,明白一些在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