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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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滋扰王邸!”

    那金吾卫率队兵长面无表情的叉手回应道:“敬告大王,城西坊曲有乱民犯夜叩坊滋扰,京司留守王相公恐乱及诸坊京居贵邸,特遣某等金吾卫徒众入坊守护。某等奉命而来,不敢冒犯贵人安居,大王但请归堂续宴,若明早无事,某等自撤!”

    听到兵长这一回答,在场众人自是惊疑有加,而安平王自有几分心虚,也不敢再作强硬斥问,只是色厉内荏的怒声道:“坊曲有乱,是留守无能,竟敢以此滋扰王邸!你等但在墙外,不得擅入冒犯我堂中宾客!”

    说完这话后,安平王便匆匆返回邸内。至于一些到来的宾客,则就心慌尴尬起来,自然没有心情再留此宴饮,但见金吾卫一副油盐不进的严肃态度,想走怕也走不了。

    不说王邸中的群众惊疑,在金吾卫街徒们入坊驻守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坊外又有一队甲兵策马而入。而这时候,一直临窗观望的田少安也拍窗下令道:“做事了,早去早了,黎明还能赶个晚睡。”

    再次入坊的便是内卫精卒,田少安等留守民宅者早已整装停当,并在坊门汇合,彼此资讯稍作交流之后,他便上马率众直赴临淄王邸门前,向着在守的金吾卫军众亮明符令:“内卫做事,尔等金吾卫徒且作旁观!”

    一波又一波的人马到来,哪怕再迟钝、再乐观的人也已经预感大事不妙,特别新赶来的内卫乃是圣人亲军,凡所出动必然意义重大。

    面对邸内群众惊惧不已的眼神,田少安也不负众望的开口说道:“入夜暴徒叩扰北内宫防,俱遭俘获。贼首供言所受临淄王乱命,王邸宴聚众,其徒则夜袭皇城,欲谋凶祸。某等内卫职在宿卫,请临淄王出堂验问!”

    “大王竟涉谋反……”

    听到田少安这么说,在场众人无不惊呼出声、或是难以置信,又或心忧自身,下意识的不愿相信。

    一直处在宾客当中的崔湜眼见两路人马先后到来,心中已经猜到凡所谋计应该已经败露,一时间也是面如死灰,但在听到田少安这番喊话后,他的脸色却又骤作大变,继而便昂首大笑起来。

    待将众人视线吸引过来,崔湜才越众而出,大声说道:“谋逆之罪,何其重大!大王禄邑恒享,岂敢作此阴谋……恰今大王外出访故、并不在邸,或有违禁锢之令,但也不可诬称谋反!将军审断有误,不辨真伪,便胆敢登门侮辱……”

    “将此獠拿下!王在不在邸,一访便知,无由尔曹遮掖其事!”

    田少安只是扫了崔湜一眼,然后便喝令将其人拿下,而后便又催促王府员众去请临淄王。

    府员们仓皇行往内堂,打开门后便是一声惊呼,只见临淄王一身素缟、蓬头覆面,早已经自悬梁上,随着门户洞开、夜风涌入,那垂悬的身躯便随夜风摇摆起来。

    随后众人眼见这一幕,无不惊惧呆愕,特别府中那些共作参谋、如崔湜之类亲眼见到临淄王登上造访太平公主车驾的人,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惊厥当场。

    “我、我告发,临淄王确有谋乱……日前野中滥传妖文,正是在场崔湜几人拟定……”

    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声疾呼,但在这莫大的惊恐之下,已经难再引发什么更大的惊恐。

    田少安自不给这些人再作浪言质疑的机会,只是摆手喝令道:“封禁王邸,一概人事不得有出!安平王并供引主谋几员,择处暂拘,不准交互通谋!”

    “我无谋、我实无谋……”

    自有宾客惊声呼告,但回应他们的只是内卫甲士的粗暴推搡。

    时间退回一个多时辰以前,在杀夺宫符后,李隆基并几随员没有再继续逗留于此别苑,而是快速的更换了宫役衣袍,然后便穿户而出。

    他们在苑内隐秘处略作等候,却迟迟没有等到约定人员破宫来见,外苑虽然略有火光闪烁,但不久即被扑灭。

    眼见态势如此,李隆基心情陡地沉入谷底,但此行已无退路,默然片刻后,他便沉声道:“去留守府!”

    几人在夜色的掩饰下,沿着宫墙阴影便向皇城的核心区域行去。而在他们离开此间后,内卫郭达便也从另一处阴影中闪现入月色里,望着李隆基等人行远的背影叹息道:“李相公所求皆给,圣人可算恩极。”

    稍作感慨之后,他便又转身行入方才那座别苑,此时别苑内外已经有十几名甲兵在守。郭达探头向内略望,只见大长公主正在内堂撕打斥骂着不断哀哭的临淄王妃,心中又是一叹,悄然抽身退出并吩咐道:“固守此间,不准闲员再作出入。”

    这时候,宫门外苑处的战斗也已经结束,除了斩杀当场诸众之外,另有十几名伤员被缚押至此。为首者正是王守一,眼见有宿卫将领行来,王守一便忿声道:“谋既不成,唯死而已。此口如铁,无供一辞!”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如此的视死如归,还是有人哀哭乞饶道:“我等小民,无胆犯天,只是受命临淄王……”

    “求死者给死,求生者录供!”

    郭达只是淡然说道,片刻后却陡地抽刀劈向了仍在张目怒视的王守一:“贼就是贼,何处得此壮义自诩?”

    京营退走,内卫接掌宫防,但毕竟员众不多,往年内卫参宿也只宿卫中朝以北的皇苑范围,因此在皇城南侧的百司衙署之间也无置更多甲员。

    事实或是如此,但李隆基等人一路行来也觉得顺畅的有些怪异,不要说内卫巡防的甲员,甚至就连寻常洒扫的宫役都少有逢见。

    “父母亡灵护我,不当命断此夜!”

    心中虽有狐疑,但这并不是李隆基眼下思虑重点,眼见行途越近留守府所在,心中的期待也越来越大。

    茫茫夜色之下,李隆基并不知有人一路如影随形,但就算知道了,他那一线生机也只在前路。

    坊人自是不知皇城衙司入夜是何光景,其实与民坊也并无大异,或许也有通宵达旦的繁忙,但却不是常态。寻常时节也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连宫防卫士都尽数撤走的话,甚至都还不如民坊热闹繁华。

    李昭德虽然长直留守府,但毕竟年事已高,再加上事务也不算繁忙,因此作息也很规律,过午不食、日落即睡。

    浅睡中府员叩门,李昭德连忙披衣而起,外堂坐定后才将人召入,询问道:“何事?”

    “禀相公,衙外有大长公主家奴叩见,道有事情进告。”

    听到府员禀告,李昭德脸色顿时一沉,旋即便冷声道:“留守府自有职在,却非为皇亲劳使!大长公主附苑而居已有逾制,国丧期内或可循宜,岂可再浪使仆役夜扰衙司!着令随同宿卫,先作收押,明日再作处断!”

    然而接下来吏员却又答道:“此诸员自来请见,并无宿卫引行……”

    李昭德闻言后,神情顿时一变,他宦海沉浮、屡参朝辅,皇城宿卫制度如何,自然不会陌生。不要说公主家奴,哪怕是圣人遣使内官,若无宿卫导引,也必察捕即杀。

    日前姚元崇归京,不独收缴京营兵符印信,留守府人事机宜调度之权也已经被收回。此前京营在参宿卫,尚需循报留守府,而今内卫接手宫防,便不会再事机通报他这留守,眼下的李昭德也已经是虚名在守、已被架空。

    圣驾归京在即,另做人事安排也是正常。但皇城宿卫却发生这么大的漏洞,那就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