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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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取之处,就是对后辈管教严厉。

    族里让他来掌管义学,或许取的就是这一点。

    除此之外,贾代儒连个举人的功名都没考中,当了一辈子的老童生,平日里也是八病九痛的,没什么精力教学,就连掌管学堂,也多由其孙贾瑞代劳。

    不过贾蔷没想到,他没指望贾代儒,贾代儒却“指望”上了他……

    “贾蔷……”

    颤巍巍的严肃声音自前传来,贾蔷虽纳罕,却仍站起身来,应了声:“先生。”

    贾代儒看着他颤巍道:“族长说你有志于学,传话让我好生管教。老夫问你,你入学也近十年了,读书读到哪里了?”

    贾蔷一边在心里揣测贾珍之用意,一边答道:“回先生,学生粗读完四书。”

    贾代儒闻言,哼了声,他虽年老体衰,对于教学之事有草草敷衍之心,但学舍内有无读书好苗子,哪些是真正读书的,哪些则是虚掩眼目混日子,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贾蔷这类纨绔浮子,也敢大言不惭说读完《四书》?

    不止贾代儒,便是学堂内其余数十学员也大都目露讥笑,贾宝玉失望的暗自摇头叹息……

    贾代儒“唔”了声,不置可否地问道:“既然读完了四书,那我且问你……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下一句,是什么?”

    贾蔷未作思考,便清声答曰:“楫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贾代儒白眉微微一扬,似乎有些诧异,道:“又该如何注解?”

    贾蔷闻言,略想了想,答道:“此言君子恭逊不与人争,惟于射而后有争。然其争也,雍容揖逊乃如此,则其争也君子,而非若小人之争矣。”

    贾代儒与舍内寥寥几个听懂之人闻言纷纷侧目,尽管这只是四书集注上的标准答案,但贾蔷能如此条理清晰通顺的背诵出来,还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顿了顿,贾代儒再度开口问道:“大学中有言,意诚而心正。而何为意诚?何为心正?”

    贾蔷这次也没多做思考,因为《大学》经一章,传十篇,加起来不过五千字,前身纵然于求学一道毫无兴趣,却也毕竟读了十年书经,或许背不住,但有印象。今贾蔷取其记忆,却是很难出什么差错。

    他声音清正持稳,答曰:“所谓诚其意者,勿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所谓正心,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程子曰:‘身有之身当作心。’”

    贾代儒闻言,沉默了稍许,显然贾蔷的表现出乎了他的预料,手中的戒尺竟没了用武之地……

    或许他仍想提问些,可身体精力实在不济,只能作罢。

    见此,课堂内诸多贾族子弟或是贾家姻亲子弟们,无不目光诡异的看着贾蔷。

    先是这位浪荡纨绔公子脱去了绫罗华服换上了寻常士子寒服,已让众人大吃一惊。

    又将诋毁他的茗烟暴打到满头是血,几乎打死,让大家惊畏莫名。

    谁知当下居然还变成了好学的好学生了?!

    这世道是怎么了……

    然而贾蔷却未理会许多,待贾瑞搀扶着贾代儒离去后,他站起身,拿了一本《孟子》,也随之离了学堂。

    贾蔷身形刚消失在门外,学堂内便炸开了锅。

    因许多人见贾蔷与薛蟠一道前来,因此便围到薛蟠身边打探消息。

    一唤金荣者,面带谄笑道:“薛大爷,这贾蔷到底是怎个回事?看起来怎像是撞客了?”

    又二人名唤香怜、玉爱者也围了过来,声音娇啼,道:“薛爷,今儿可真奇了,贾蔷怎成这般模样了?”

    薛蟠是个爱热闹的,见这场面他哈哈大笑着将香怜并玉爱一起搂在怀里,各香了口后大剌剌道:“蔷哥儿今年快十六了,我跟他说,是爷们儿就要自立门户,光靠别个活着不算好样的!像大爷我,十二三起就开始支撑我薛家的门户了,在金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个不夸我一声薛门好儿郎?他就算跟我比不了,也该长进些。这不,总算他还是个懂事听话的,如今果然从宁府里搬了出来用心进学了。糯子可教,真是糯子可教!”

    听他这般说,学堂内的学子们顷刻间散了一大半。

    胡扯你娘的蛋,孺子可教都不会,还在这里吹大气!

    不过这些人也多只敢心里腹诽两句,他们纵然姓贾,也惹不起这个呆霸王。

    唯有宝玉笑道:“偏你爱乱说,又说不准。那是孺子可教,怎成了糯子可教了?”

    薛蟠大觉扫兴,没趣的哼哼道:“管他是孺还是糯,有甚鸟相干。对了宝玉,前儿我遇到冯紫英了,他说要在锦香院请咱们一回东道,让我邀你一遭。你去不去?”

    宝玉连连摇头道:“老爷才发话让我多读几日书,哪敢乱逛……”又问道:“蔷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瞧他好似变了个人一样。”

    薛蟠嘿了声,然后瞪着宝玉笑道:“你莫以为我老薛真是呆傻,我就不信你没听说什么,猜不出几分名堂!嘿!你们东府那位,还真是……啧啧!”

    ……

    第0005章 外家

    出了贾家义学,贾蔷并未急着回家,而是一路往南走去。

    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看尽沿途风景,来到了大名鼎鼎的京城菜市口,就更是人潮人海,擦肩摩踵,人声鼎沸了。

    这里是神京城内最大的菜市场,而在菜市街北十字路口,就是每年冬至前夕对死囚犯人秋后问斩的地方。

    不过贾蔷的目的地并非是这里,而是由此过了长安大街,到了南城,进了一处叫麻刀胡同的胡同口。

    便是在这天下神京,宇内首善之地,也依旧有许多贫苦的地方,譬如这麻刀胡同。

    窄窄的胡同口内道路上坑坑洼洼,入目处多有垃圾和便溺,气味感人……

    进了麻刀胡同东向第一家,一个远不如贾蔷家的宅院门口,贾蔷轻轻捏了捏鼻翼,似想将刺鼻的味道挡在鼻息之外。

    却也只是徒劳……

    破旧的木门多是油腻污垢,有几块缺口,从缺口可以望到里面。

    贾蔷没有停顿太久,轻吸一口气后,推门而入。

    这是一座大杂院,只是一进,不过加上私自搭建的柴棚房,有七八间屋子,看起来似是住了三户人家,挤得满满当当……

    贾蔷进来时,有两个灰衣老太太坐在破石墩子上拌嘴吵架,脚跟前蹲着两个垂髫小儿顽石子。

    又有一年轻媳妇背着个婴孩,在挑拣口袋里粟米中的石子。

    一只脏兮兮的老猫卧躺在井口旁,慵懒的晒着阳光……

    不过随着贾蔷的到来,老人停止了斗嘴骂架,垂髫孩童也扬起头来,年轻妇人红了脸垂下眼去,又忍不住抬眼轻瞄了这位俊俏的不像话的少年郎……

    “你找谁?”

    一个胆大的顽童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贾蔷微笑道:“我找刘实。”

    顽童摇头道:“我们这没有叫刘实的,你走错了。”

    话音刚落,另一顽童叫道:“阿毛,你真笨,刘实就是刘老实!”

    顽童不服:“刘老实是刘老实,他是个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