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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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就是一句废话。

    高少为摇了摇头后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如果我现在每个人给你们一两银子,却让你们去买了价值五两银子的东西,你们买不买?”

    孙如恭道:“先生要买的东西,何须先生出钱?”

    刘胜英道:“我得回家问问我爹娘能不能再给我一些银子。”

    张肖麟道:“莫说五两,十两也会买来。”

    李丢丢摇头:“先生若是这样的先生,我何必要来书院?”

    高少为再次皱眉。

    “第三个问题,你们认为,习文重要还是习武重要?”

    这次三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回答道:“习文重要。”

    就连自幼习武的张肖麟都没有选择回答习武。

    李丢丢依然在仔细思考,师父说不能胡说八道,周怀礼也说不能胡说八道,所以他每个问题都认真想了好几遍才会回答。

    “习武。”

    李丢丢回答。

    那三个孩子再次看向李丢丢,这次他们脸上不仅仅是有轻蔑,还有同情,这是书院可他却说习武重要,这么傻的答案也就这样的野小子才会说的出口,习文而治事,这是书院影壁上写着的两句话之一。

    修德以立身,习文而治事。

    大楚以文治国,人都说习文者制人,习武着制于人,虽然大楚以武立国可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文官最高为一品,甚至是超一品,可是武将至极致也只是正三品,楚国已经几百年没有过三品以上的武官。

    “既然你想习武,为什么你要来书院?”

    高少为看着李丢度的眼睛问了一句。

    “我师父希望我来。”

    李丢丢如实回答。

    高少为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这个孩子……他有些不喜欢,只这一句我师父希望我来,他就想让这个孩子现在就离开。

    可是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认为习武重要?”

    李丢丢沉默片刻,回答:“他们三个认为习文重要,是因为他们不需要习武,出行自会有人保护,我不一样,我不习武没法保护自己,我不习武没法保护师父,我师父已经很老了,十年前他可以背着我走,现在需要拄着拐杖走。”

    然后他又追加了一句:“读书的事,太容易了,习武稍微难一些。”

    刚刚才缓和了些许脸色的高少为眼睛立刻睁圆:“读书容易?!小孩子说话不要太狂妄!”

    ……

    ……

    第五章 组合拳

    大儒高少为这大半生以来教出了多少大人物,如今才名天下者有,位高权重者有,不管他们什么出身,求学的时候谁敢说一句读书容易?

    李丢丢被高少为努叱之后只好又补充解释了一句:“师父能找到让我读的书都容易,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让我来书院求学,书院里的书,应该难一些。”

    “难一些?!”

    高少为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他是真想把这个臭小子直接轰出门外,本来话已经要开口,可是念及周怀礼还在门外等着,人家送来一幅价值连城的登雀台贴,他此时把孩子轰出去怕是也要和周怀礼绝交了,虽然两个人并不相熟,但场面上的人场面上的事,总不能做绝。

    让人家说收了字帖还把孩子轰出去了,不体面。

    所以高少为缓了一口气后说道:“你们都应明白,读书无易事,读书不是读文字,而是读文字之中表达的深意,年轻人可以有傲骨,但不要有傲气,须知书山有路勤为径……”

    李丢丢自言自语似的接了一句:“管它阴晴日月星。”

    高少为后边的话被憋了回去。

    “管它阴晴日月星?”

    高少为仔细品了品,这句对的并不工整,可是却好像越想越有深意,那是一种锲而不舍?是一种态度?还有些狂,让人喜欢的狂。

    “李丢丢,如果你真有这样的毅力,读书可成。”

    高少为脸色缓和下来不少,李丢丢没有想到自己随便对了一句话会改变高少为的态度,他没想到高少为何尝想的到?

    高少为在屋子里一边踱步一边说道:“知道为什么你们四个会有资格站在我面前接受我的考核吗?本不是书院招生的时节,是因为刚巧有几人因为受不了读书的辛苦而退学回家,对于这样的学生,只要有人提出来学不下去我都会答应,绝不阻拦。”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欲攀登书山者,我赠之以布履,欲横渡学海者,我赠之以扁舟,登山未半下山者,渡海未半而折返者,我不会看不起,只是与我无缘。”

    他回到椅子那边坐下来后问道:“现在我继续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当尽力回答。”

    “你们可知,学分几种?”

    四个孩子互相看了看,这个问题似乎不好回答。

    高少为见他们没人回答,摇了摇头:“你们还未入学,我问这个问题确实难为你们了,现在我告诉你们,在四页书院,读书求明识,机辨懂对错,问答知是非,这是书院三个大课,有教习教你们读书,会让你们辩论,而我会坐堂听你们提问。”

    他看向张肖麟:“读书的关键是什么?”

    张肖麟想了想,忐忑不安的回答:“读?”

    高少为摇头:“是思。”

    他又看向李丢丢:“辩论的关键是什么?”

    李丢丢回答:“是杠。”

    高少为眼睛都睁大了:“是什么?”

    “杠,杠头,杠精,抬杠的杠,在我们村这种人叫杠愣子,你说什么他都会不同意,你说好他说坏,你说坏他说好,杠是一种精神,一种斗志,所以辩论就是,不管是非,杠了再说。”

    高少为抬起手轻轻安抚着自己的胸口,默念着不气不气,气死谁得意。

    他叹了口气后说道:“辩论的目的是锻炼思维,从辩论中开拓视野,找到对方逻辑之中的漏洞而反击,所谓唇枪舌战,锻炼的是一个人的头脑,所以辩论的关键是杠……呸,辩论的关键是敏。”

    这四个孩子之中最像个孩子的刘胜英俯身问道:“先生,任何辩题都可辩论?”

    高少为道:“你这个问题问的就有问题,只要能提出来的辩题自然就可辩论,可这世上有许多辩题不能提出来。”

    刘胜英傻乎乎的追问了一句:“先生,什么辩题不能提出来?”

    这个时代,这个天下,当然有很多辩题不能提出来,比如君臣,比如父母。

    辩君臣是谋逆,辩父母是不孝,大楚一直宣扬的是忠孝二字,若辩君臣辩父母,就是不忠不孝,说都不能说,如今的大楚更是让文人心悸,说话都要提着七分小心。

    去年的时候,吏部侍郎闫开晓就因为一句君臣如父子而下狱,这话本身应该是没什么毛病,自古以来说句话的人多如牛毛,皇帝当然不会不开心,可是闫开晓就被人参奏了,说他试图扰乱朝纲侮辱皇家。

    因为闫开晓的母亲是一位宫女,被先帝赐婚给闫开晓的父亲,所以参奏他的人说,闫开晓说君臣如父子,暗指他是先帝的孩子,是辱骂皇族,不忠不孝。

    所以闫开晓被抄家,满门发配至边疆为奴。

    高少为一念至此,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