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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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终究无法敌过第五伦的事实了?

    “不!”

    刘秀走出兵寨,站在江堤上,面前是滚滚长江,他向西望去,似是在看月亮,又像在遥望自己一生的敌手:第五伦。

    他不会放弃,他要将这场第五伦眼中已经分出胜负的战斗,继续打下去。

    只要炎炎汉旗仍在某片土地上飘扬,只要汉家社稷仍能延续香火,他就还没输!

    刘秀目光重新坚毅,对着江水立誓说道:

    “刘秀可以被一时击败。”

    “但大汉。”

    “不会亡!”

    ……

    武德十二年四月,第五伦已离开成都,向东进入巴郡,来到了江州城,也就是后世的重庆市。

    江州城是秦国时张仪灭巴后所筑,就在渝中半岛东部,顺山势建起城墙,房屋像阶梯一样重重叠叠,从山脚修到山上,已是一座山城了。又三面临江,时值春夏之际,江水泛涨,一望弥漫。

    此时此刻,第五伦正站在江州城最东边,长江和嘉陵江在渝中半岛的尖角交汇,再一起东流,两千年后,这里被称为“朝天门码头”,樯帆林立,舟楫穿梭。

    君住长江尾,我住长江头,那边刘秀于芜湖江边立誓,要长为第五伦的“敌手”;第五伦也在凝望长江,手中还捏着在刘秀与他之间几度往返的九穗玉佩,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但他并非单纯遥想刘秀,而是在思考一些更加深远的事。

    第五伦想起了旬月前,他在扬雄墓前,对老师说的话。

    “夫子,战争结束了,但还没完全结束。”

    “但不论刘秀如何扑腾挣扎,守江顽抗也好,带上文武亲信南逃交州也罢,都不重要!”

    早在成都商议渡江方略时,魏国君臣,就做过种种预料猜测,甚至制定了堵截之法:马援提议,益州西军可派一支偏师,从巴郡走黔中,进入牂牁,再效法前汉武帝讨伐南越的“枸酱”路线,走牂牁江袭击岭南!

    他看那个偷渡阴平小道的云阿偏将,就很适合执行这项任务……

    第五伦首肯了。

    回到今日今时,第五伦凝望江水,继续低声道:

    “刘秀,不再是我的敌手!”

    这并非胜利者的骄傲自满,也不是看不起秀儿的垂死挣扎,相反,第五伦一直很尊重刘秀——而毁灭,就是最大的尊重。

    只是随着战争接近尾声,第五伦发现,相比于争天下的单纯敌手,许多可怖、难缠的“敌手”,正一一露出头来!

    刘秀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人,有弱点,有极限,但那些新敌手……

    它们不是人。

    第700章 致两千年后的你(大结局)

    第五伦面对的首位敌手,叫“天灾”。

    作为扬雄的学生,这些年来,不学无术的第五伦好歹将五经起码翻过一遍。他见《尚书·周书·泰誓上》说:“惟人万物之灵。”而另一本重要的经典《孝经》中引孔子的话说:“天地之生,人为贵。”文明与国家创造后,人更了不得了,天子威风地自诩“封略之内,何非君土?食土之毛,谁非君臣?”兴冲冲地就要畜天地万物了。

    但哪怕是最稳固延续能力最强的中国王朝,遇上气候大周期变动,一样脆弱不堪。

    过去数十年发生的事便足以证明,感谢历代天官孜孜不倦地记录物候变化、霜期初雪、灾异,桓谭通过这些资料,确认了第五伦的猜想:自前汉元、成以来,气候确实在一点点变冷。

    原因不得而知,第五伦猜测,或许是数万里外,某座岛上的火山轰然喷发,漫天的火山灰进入平流层,减少了阳光直射;也可能是上一个温暖期,两极冰川融化,导致某条洋流停止流动,或由热变冷,直接改变了亚洲东海岸的气候……

    随着灾害频繁爆发,粮食收成产生波动,曾经抵达过古典时代历史制高点的强汉,就此不可避免地衰败。王莽上台,自诩天命之子,但气候并未因此风调雨顺,反而每况愈下。

    现在,这天下由第五伦接手了,老天爷依然没给穿越者面子:汉武时在朔方诸郡能够种植的稻谷再难产出谷子,并州沿边无法养活大量屯兵移民,农牧分界线日益南推;关中的竹子大片枯死,熊猫纷纷从秦岭北麓往巴蜀迁徙;幽州渤海沿岸开始累年结冰,乌桓频繁扰边,远在大兴安岭的鲜卑熬不住冻,开始出现在帝国视野中,东北一度兴旺的扶余国步入灭亡倒计时;曾经炎热的江东,某一年冬居然开始下大雪,过去无冻的淮河出现了冰凌……

    “凛冬将至。”这是第五伦必须面对的现实,他的王朝,一头撞上了历史上的“东汉三国魏晋南北朝寒冷期”。

    好在,解决办法,第五伦也已找到了,除了继续大搞发明促进生产力,补上因气候变化减产的粮食外,就是向南!

    “前汉武帝开拓朔方、河西、西域,时移世易,气候变了,魏朝不能走前汉老路,未来只能往南方使劲!”

    如今天下人口北众南寡,正好和两千年后截然相反,江淮以南,还有大量处女地,不说让经济中心提前南移,百年后若能让南北并驾齐驱,第五伦也算完成历史使命了。

    往温暖的地方跑,本是人的天性,阻碍者,无非是森林沼泽、毒瘴猛兽,还有安土重迁的习俗,所以第五伦真得谢谢刘秀。

    “秀儿,已替我开发南方十多年!”

    现在,是时候接盘了,就算刘秀跑到交州,也就是后世两广负隅顽抗,广袤的长江中下游,也足够第五伦消化上一二十年,还能以南征为借口,将大量兵员派去屯戍。

    而他的第二个敌手,名曰“地殃”。

    其实并不是地,而是地上的水,黄河水。

    从汉武帝时首次决口,到元、成、哀帝时愈发肆虐,再到王莽时再度决口改道,在第五伦看来,黄河的失控是必然的。

    毕竟,这是一条泥沙含量冠绝世界的大河,按照王莽时治河官员“一石水,六斗泥”的估计,竟高达60%。就算千防万防,长达万里的流域,也难以避免泥沙淤塞河床,堤坝越抬越高,一旦稍稍松懈,遂溃决泛滥。

    第五伦令水衡都尉杜诗,以十万人民力为劳工,耗费数百万粮,在黄河新道修筑起堤坝,关键堰塞水门更用名为“息壤”的水泥浇筑。自此之后,冀州、兖州、青州不再随时会被大水冲刷,大河赤眉陆续回到故土,重新变成编户齐民,加上汴河渠修筑成功,豫州附近几十个县的土地都变成了良田。

    但第五伦觉得,黄河也只会安稳一时,他笃定:“局部治理无济于事,我绝不做修修补补的裱糊匠。”

    黄河须得由大一统政权,从头到尾控制,要想让“黄河清”,釜底抽薪的办法,还是治其上游。毕竟黄河的泥沙,主要来源于黄土高原。从周秦到汉朝,这片天府之地已被过度开发,第五伦决定,未来行政中心将迁离长安,东临洛阳,减少五陵的人口虹吸效应,再鼓励植树,让上游植被稍稍恢复。

    “如此,或许能让黄河,多安分几百年……”

    而第五伦面对的最后一位敌手,则是“人祸”。

    想魏国刚刚草创之际,第五伦麾下元从文武,都聚精会神,没有一事不用心,没有一人不卖力,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