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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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里长外,太祖又规定每个里还得有老人一职,这个老人俗称乡老,专门负责教化、劝农以及对民间轻微案件的审理。

    “里”上面还有“都”这一简单行政划分,不过陆四晓得这一片没有都,而叫区,区里的不叫区长,而叫粮长,就是由那些田赋数额较多的大户担任。

    至于为什么没有都,而有区,可能是两百多年发展下来,地方上根据实际情况做的调整吧。各地有各地的不同管理法子,叫法也不相同,因地而宜而矣。

    能当粮长的基本就是地主——士绅在大明朝最底层的代表。

    里长还不够格。

    如此,县衙、六房、粮长、里长(乡老)便构成了大明朝的基层政权。

    “里甲制”和“卫所制”有一个类似点,就是也有军事组织的雏形。官府有什么事,能通过里长迅速将农民组织起来。

    陆四如果想要造反,第一关就是老马这个里长,也就是老马和他手下担任一年差役的10个农民。

    老马人还是不错的,听说他家祖籍是苏州的,后来“洪武赶散”给迁到了盐城县来。

    “行了,大家伙都在,别吵吵了,听我说啊!”

    老马一边将手里从县上领来的榜文贴在旁边的老槐树上,一边跟乡民们大声道:“县里来通知了,叫各村出人到淮安府挑河,老规矩,一家出一个壮劳力,不想出人的就出粮,谁家要顶替的回头单独找我。”

    第四章 我命由天不由我

    “老爷,你看什么呢?你又不识字。”

    乡民们为出河工的事讨论纷纷的时候,陆四却走到老槐树下看老马贴的那张榜文,看得还很认真。

    这就让侄子陆广远有些困惑了,因为他老叔跟他一样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的啊!

    陆四没搭理侄子,反正广远也不知道他这老叔是真看懂还是假看懂。

    老马贴的告示是盐城县衙发下来的,这年头没复印机,这些告示是六房那些书办们一张张抄写出来,再盖上知县老爷大印。不过虽说告示是县里发下来的,行文估计可能是照搬了更上一级的淮安府衙。

    去掉废话,中心意思就一个,因为运河多年未有疏淤,所以扬州到淮安这一段的运河不少地段有大量淤积,导致行船不便,漕运总督衙门为了保障运河通行便利,便行文扬州和淮安两府所辖各县征发劳力前往疏通运河。

    也就是让淮扬百姓们去挑河。

    挑河,可是个苦活。

    陆四印象中前世他小的时候,父母就经常被公家组织出去到百里外的地方挑河,少则十天半月,多则甚至能有两个月的。

    那挑河工可是真苦,因为挑河的时间多是寒冬腊月,河工们以村队为组织形式被分配在某段区域,然后以人力硬是挑出一条条大河来。

    每次挑河回来,陆四都记得父母那简直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活脱脱的累得不像人样。

    再后来,社会进步了,国家发展了,有了大量机械后公家终于不用人力,从此,挑河工也成为一个历史名词,一个人们不愿提起的回忆。

    但现在,挑河这个徭役却是乡民们最不愿意去的一件事,因为真会死人。

    周旺的大哥周盛就是六年前出去挑河时受了暗伤,回来没一个月就吐血死了,听说那年府里还把不少犯人弄去挑河,结果活生生累死十几个。

    苦主们到府里闹,府里没理会,最后不知谁给出了主意要苦主们去南都告,这才压得淮安府赔了银子把这事给了了。

    苦,会累死人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出去挑河都要去陌生地方,这对于大多数一辈子活动范围可能局限在方圆几十里地的乡民而言,属于背井离乡。

    不是没办法,谁愿意去呢?

    不愿意去的其实也有办法,正如老马叫嚷的回头私下找他就行。无外乎不出人但多出粮,或者是花钱请别人顶替。

    这种事情古今中外都不稀奇,老马他们也乐意私下促成这种事,因为有油水可以捞。

    陆四他们家肯定没钱找人顶替的,他爹陆有文又不在家,因此,不管陆四愿不愿意,他去挑河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想跑都跑不了。

    广运这边倒不一定,官府让一家出一个劳力,陆文亮恐怕舍不得儿子去吃这苦。

    “各家都晓得了吧,下午我让人挨家挨户登记,去的劳力都准备下被褥和干粮,明天上午村口集中。噢,对了,各家备什么工具,到时会一一说的,没有的赶紧跟人家借,别到时候两手空空的叫县里说话……”

    老马那边也忙的很,一边和凑上来想顶替或不去的乡民说事,一边还得把事情大致和乡民们交待清楚。

    他也不能在这耽搁太多,得去下个地方,谁让他老马是今年管里事和服差役的里长,所以县里的通知就不能光传达到他负责的这个大团村,还有好多村子等着他去通知呢。

    完事之后还得到镇上去见粮长,具体商量各里出粮的事,那可是关系他老马切身利益的。

    “唉,这好端端的去挑什么河,公家就是一天到晚不把我们老百姓好日子过。”

    “这下子要去淮安呢,光走路就得四五天,还不晓得要挑多少天呢。”

    “没的命了,我男人在海子头,我家哪有人去挑啊。”

    “六爷啊,你家有三个壮劳力,你家能不能顶我家去一个,马我家和里长说,你放心人家出多少钱,我家照把……”

    “……”

    乡民们围在大槐树周边各自商量着怎么办,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尤其是家里只有一个男丁的更是一脸的无奈。

    广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了,想是急着告诉父亲要出河工的事。陆四这边还在看那县衙的告示,他注意到告示最后给出的河工期限很紧,要各县在接到通知后两天内就要组织劳力前往指定区域。

    这么急?

    陆四不禁想到了几千里外的北京城,虽然没法掌握更多的情况加以分析,但他知道孙传庭的河南大败已经使明朝在北方彻底失去了战守能力。而现在李自成多半已经攻下西安,并且准备称帝。

    不出意外的话,开春李自成的大顺军就会东征北京,对明朝发起最后一击。

    那么此时的崇祯帝想要保住他朱明的江山社稷,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弄来银子重新拼凑出一支可以抵御李自成大军的兵马。

    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古来通用。

    或许,崇祯这会正在让自已的老丈人捐银子,而那些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们则一个个痛哭流涕的说自家真没银子吧。

    想到这一幕,陆四不由暗自哼哼一声,对于崇祯这个登基以后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的家伙,他着实没有好感。

    都说崇祯不是亡国之君,什么明亡于他爷爷万历,或亡于他哥天启,崇祯接手的是个烂摊子什么的……

    这些在陆四看来都是胡说八道。

    崇祯他爷万历那会,可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盛世,中国之富庶繁华令西夷都为之惊叹,那是一个庶民穿黄袍大街行走而官府不拘的时代,那是一个天下人皆骂皇帝而皇帝躲着的时代;

    崇祯他哥虽然皇帝当得短,但在位期间好歹把辽事给稳定了,留给弟弟的是一个除了辽东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