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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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淮安挑河,他想碰碰运气,看看老天爷在两百多里外的淮安府有没有给他陆文宗留一个机会!

    有这想法,心思自然就活泛得多,也想得多,很自然的就往大事上去了。

    大伯说的那个新到的淮扬巡抚是哪个?

    陆四绞尽脑汁回忆。

    马士英肯定不是,这家伙是凤阳总督,手伸不到淮扬。

    史可法?

    应该也不是,这位东林大人物左光斗的门生好像在北京城破前,被崇祯派在南京当兵部尚书,是所谓南都三巨头之一。

    也因了这个职务,才使史可法后来成为弘光朝的首席大学士。换句话说,史可法现在是中央的大官,不可能在淮扬当地方官的。

    不是马士英,也不是史可法,那是谁呢?

    陆四想不到,这不怪他历史学得不好,而是事实上北京沦陷后南边这一块真的没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能臣治士。

    一个都没有!

    管他呢,明天各村河工集合时肯定有县里的人带队,到时想办法打听一下就是。

    陆四不再多想,去淮安挑河得走过去,两百多里路怎么也要走个四五天吧,所以还是赶紧睡觉,要不然明天路上够呛。

    只是在快闭眼时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南明的第一个皇帝弘光,也就是那位福王殿下不知现在躲在哪。

    这家伙,奇货可居!

    现在能把福王弄到手,不亚于吕不韦在赢异人父子身上下注啊。

    陆四“咕噜”坐起,未几,又自嘲一笑,他一个普通农家子弟就算把福王弄到手又能干什么?

    想要使奇货可居的前提,是他陆文宗得有地盘,有兵马,有钱粮,是一方诸侯。

    要不然,就是个屁!

    南都那边喜欢内斗的东林党人和复社成员们都比他强,福王那小子更不可能跟他一什么都没有的农夫打交道。

    正眼都不带瞧的!

    唉,崇祯十六年,十六年啊……

    时间点真不是好时候,离甲申之变还有几个月,离清军入关同样也是几个月。

    城头变换大王旗,是做个降清的顺民安份一辈子,还是做个抗清的好汉呢。

    迷迷糊糊中,陆四睡着了。

    梦中,他看到了千里无人的中原,看到了瘟疫横生的京畿,看到了旌旗招展的农民军,看到了铁骑叩关的八旗,看到了已经生了白发的崇祯帝,看到了游人如织的秦淮河,看到了醉生梦死的士子大夫们,看到了那一颗颗被用竹竿挑着插在城门口不肯剃发的人头……

    第八章 挑动运河天下反?

    这个时代的农村,公鸡报晓基本就是闹钟。就农民的条件,沙漏这玩意他们可是买不起的,更休说打西洋传进来的钟表。

    大一些的镇子倒是有设闸口楼,专门安排老弱打更。可陆四他们这不过二十来户的小村子怎么看也没有设打更的必要。

    可能陆文亮怕弟弟睡过头,鸡还没叫就过来敲门了,却不知他弟早就醒了,且正在捆棉被。

    这床棉被看着也实在是不入眼,太脏了,也不知道上一次洗被面是什么时候。

    家里没女人,爷儿俩的生活就那样了。

    见弟弟正在收拾,陆文亮也上前帮着捆,回头却见弟弟跑到厨房拿了把菜刀过来。

    “你拿刀干什么?”陆文亮奇怪。

    “带着吧,万一到地方做饭要切个菜什么的也方便。”

    陆四随手将菜刀用破布裹了塞进棉被,又蹲下到床底拖了个小陶罐出来。晃了晃,陶罐里面有响动,接着就从里面倒出二三十个铜板出来。

    “得带点钱,有用钱的地方多少能支应下。”

    陆四说话间将铜钱抓进一个小布袋里随手塞在怀中。

    这些钱是他爹陆有文去海子烧灶的时候留给儿子的,要不是怕被大伯说败家子,陆四早拿这些铜子去镇上割肉了。

    “走吧,把门锁了,先去吃早饭,钥匙留给你嫂子,省得回头老爷从海子里家来没的进门。”

    “嗯哪。”

    陆文亮提着堂弟的被褥先过去,陆四随后把门锁了跟在堂哥后面。身上还是昨天穿的那身棉衣,不过棉裤换了一条,原先那条叫吴老爷家的黑狗咬破了。

    这条棉裤是他爹陆有文的。

    到了大伯家,就见大伯母吴氏和嫂子田娥正在摆碗筷。

    “老爷来了啊!”

    广远这孩子精神头子是真足,一脸对远行的渴望,看来真是把去淮安府出河工当成玩了。

    陆四摸了摸这小子的脑袋,身体年龄他比这小子小一岁,但实际心理年龄却比这小子大了足有十岁。

    早饭仍就是红薯煮粥,不过却多了几个煮鸡蛋,是田娥特意煮的。

    陆文亮拿过一个鸡蛋在桌上敲了一边剥皮,一边对他爹说些他走后家里的事,陆四也伸手拿了个鸡蛋剥。

    广远性子急,端起桌上的粥碗就“咕嘟”下嘴,结果烫得直捂嘴,叫他娘田娥一阵说。

    早饭吃得平常,陆文亮跟媳妇该交待的昨天夜里肯定交待过了,跟他爹这边也没多少要说的。

    这边陆四吃得差不多时,就见大伯陆有才突然拿筷子敲了下广远的额头,然后朝广远面前的碗又敲了敲,不高兴的说了句:“吃干净。”

    “噢。”

    广远不敢喊疼,哭丧着脸忙把碗里还余了一点的米粒扒拉进嘴。陆四的碗吃得很干净,那是因为打小就被他大伯和他爹敲脑袋敲怕了。

    农民眼里,浪费一粒粮食都是要被雷打的。

    吃完早饭,田娥就去拿夜里给丈夫儿子收拾的东西。相比陆四就一床被褥,陆文亮要带的东西就多了些。

    有一袋大概三十斤重的米,另外一小坛子腌菜,除此外是一包面饼干子,还有一些盐。

    米和咸菜、面饼干子带着可以理解,但为什么带盐陆四就有些不明白了。

    “挑河生活重,人要吃盐,不然没有力气……”

    陆有才是经验之谈,淮安府这一块是南直隶出河工较频繁的地方,因为境内河道多。

    人呢一干重活就容易出汗,汗出多了身体内的盐份就跟着流失,如果不及时补充盐份,就很容易没力气。

    所以,挑河工们一般都要自已带盐和咸菜,指着官府给大家备是非常不现实的事。

    那官府到时能定期把配给的粮食,准时发下来就算对得住河工们了。

    “文亮啊,到工地上要带着他们两个,公家交待的事情你们听着做,不要和人家吵,有什么事情找老马和宋五,千万不要自已去找人……还有千万不要瞎跑啊……”

    “小四子,到了地方什呢事你都听你大哥的,不要一个个瞎主张,还有我再跟你说下子,你千万不要带你侄子到外面瞎跑……”

    在两个老人不放心的嘱咐声中,陆家三人用扁担挑着被褥和工具离开了家门。除了穿的衣服不同,看上去跟陆四前世出去打工的民工没什么两样。

    外面,村上要出河工的都陆续从家里出来,大人小孩依依告别。陆四就见到周二嫂抱着儿子大宝正拉着丈夫的手说着话。

    “文亮呐,走啊!”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