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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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河道纵横,船只是百姓们出行和生活的一大重要工具,这就导致撑船的竹篙很有市场。

    竹厂的人和刘家庄的百姓早就跑了,四下里除了前面河工反贼们的叫喊声,没有任何声息。

    雾气也是越来越大,人的可见视线甚至不足一丈。雾气之中还有浓烟,可能是从北边顺风吹过来的,十分的呛眼睛,也让人呼吸有些难受。

    这时当兵的和百姓的区别就出来了,虽说看不清前面,但吴高手下这几百士兵却没有任何人走散,除了默默提刀跟在后面,时不时的发出咳嗽声,竟是十分的安静,有秩序。

    但是又走了里许后,吴高却总觉哪里不对劲,因为鼻子嗅到的烟味越来越浓,而不是越来越淡。

    距离先前被大火焚烧的工地已经几里了,也过了这么长时间,没理由顺风飘来的烟味不减弱反而增浓的。

    官兵队伍中的咳嗽声也是越来越大,不少人接连咳嗽眼泪都呛下来了。

    “不对劲!”

    吴高一凛。

    “怎么?”

    葛国泰不解,哪有什么不对劲,反贼仍在前方里许外。

    “烟味太大了!”

    “快退回去!”

    吴高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葛国泰和那些士兵们都是吓了一跳,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两侧的烟雾中突然传出一声怒吼:“杀!”

    继而官兵的耳畔同时传来无数人的喊杀声,然后他们头顶的上空就有无数砖块、淤泥块、石子、瓦片如雨点般落下。

    官兵们本能的伸手护头,被砸中的官兵惨叫声中,烟雾中有无数人冲出。

    这些人嘴巴上系着湿水的布条,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根根长长的竹篙。

    第三十三章 杀人何必废话

    站在参将吴高身边的葛国泰出营匆忙连头盔都没带,所以当半块瓦片从天而降笔直落在他额头上时,很自然的在他额头划出一条深口子来,伴随着痛感的是鲜血的溢出。

    瓦片和头骨接触的瞬间裂成了几块,其中一小块直接插在了葛国泰的脑袋上。看着,就好像这位葛把总一夜之间长出了块红色的龙角出来。

    “妈的!”

    疼痛之下葛国泰张嘴就骂,可没等他看清烟雾中冲来的河工时,一根足有十六七尺长的粗竹篙就一下到了他的胸前,然后重重捅在了他的胸口,将他整个人顶着往后不由自主的直退。

    “啊!”

    两个河工发着呐喊声,合力端着手中粗壮的竹篙一步不停的向前冲。其中一人的眼睛甚至都是闭着的,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这样做会让他更加的无畏。

    “……”

    葛国泰慌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用竹篙顶着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退。那感觉就好像被一匹马拉着跑似的。

    不同的是一个朝前,一个朝后。

    他试图伸手将那竹篙从胸口移开,可直往后退的他怎么可能如愿。即使他抓住了竹篙,强力作用下也休想脱离。

    后退的过程中,葛国泰不停的撞击着后面的士兵。而在他的两侧,有很多士兵同他一模一样的在被人拿着竹篙往里面顶。

    乱了,官兵完全乱了!

    队伍中央的官兵刚刚敢把抱着头和脸的手拿下来,就被两边同时被人顶过来的同伴们撞得人仰马翻。

    侥幸没有被撞倒的也不得不被四周拥挤过来的人群夹得难以动弹,一些倒霉鬼更是被同伴无处安放的长刀给割伤、划破。

    与此同时,那些攻击的河工队伍后又有人将大量的火把扔在了官兵当中。上百个抬着竹筐的河工勇敢的跟在竹篙队的后面,等到差不多时便将竹筐往地上一丢,捡起里面装着的砖头就朝前方砸去。

    在河工突如其来的袭击下,五六百人的官兵被一下压缩在一个方圆恐怕只有几百丈的圈中。

    他们不仅要承受着两侧几百根顶向他们的竹篙,还要忍受着泼天而下的砖块,以及那不时落下的火把。

    混乱中,竟是有差不多五分之一的官兵被自已人撞倒,进而被自已人践踏。

    那些踩踏自已人的官兵也没有办法,他们被人用竹篙顶着根本活动不了!

    “稳住,不要乱,不要乱!”

    接连撞倒三个士兵的葛国泰胸口被顶得快疼得说不出话来,但那些被撞倒的士兵也有效的减弱了竹篙的冲击力,使得葛国泰被顶进人群两三丈后终于得以稍稍稳住了步子,不致于被那两个河工直接顶翻在地。

    否则,一片大乱中他葛把总弄不好会被自已人踩断肋骨,甚至活活踩死。

    自相践踏死人无数的场面,葛国泰见得太多了。

    “妈啦个巴子的!”

    凶性大发的葛国泰在感觉能“刹”住时,想也不想就挥刀向胸前的竹篙砍去。

    他要用手中的长刀让那两个河工反贼知道什么才是杀人!

    刀挥落下去后,葛把总却突然面色大变,他想止住手中的长刀,可已经来不及。

    “咔”的一声,竹篙在前端两尺处被劈成了两截。

    顶在葛国泰胸口的那截直接掉落在地,另一截却在葛国泰惊恐的目光中又捅上了他的胸口。

    这一次不是顶,而是“噗嗤”一声直接刺进了葛国泰的胸膛。

    在两个人浑身力量的作用下,竹篙径直没入葛国泰的身体,然后又是“噗嗤”一声从他的后背穿出。

    堂堂正七品的把总就这么被直接捅成了穿在竹篙上的“肉串”。

    望着完全没进身子的竹篙,葛国泰的心脏还在跳动,意识也还清醒。

    他现在完全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而是后悔——后悔不该愚蠢的去劈那竹篙!

    就是他自已那一刀,将原本根本杀不了人的竹篙变成了可以瞬间要人命的锋利武器!

    后悔的也不是葛国泰一人,很多官兵在成为“肉串”后都在后悔,然后喃喃咒骂着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的原因是竹篙的另一截还在河工的手中,这使得被竹篙捅穿的官兵在力的作用下完美的保持了平衡的姿势。

    有些官兵是真的倒霉,倒霉透顶了那种。

    他们死在了毫无防备之下——一杆杆从同伴身体中穿出来的竹篙将他们也“钉”住了。

    经过前面一人的鲜血浸泡,干燥的竹篙在“润滑”的作用下很轻松的就将后面一人也给捅穿了。

    如果持竹篙的河工力量足够,一杆十几尺长的竹篙甚至可以无限穿刺下去,直至成为一根真正的“糖葫芦”。

    当然,如果竹篙的尖利前端劈叉了,那么也就自然的失去了“武器”价值。

    “噗嗤”声中,惨叫声中,被部下们挤在中间都喘不过气的参将吴高感受到了末日。

    他看不到四周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完了。

    河工中有能人,说不定真是李闯的细作!

    一些官兵甚至都没办法去掸灭他们被火把点着的棉衣,手实在伸不开,太挤了。

    他们也没办法去躲避头上掉落的砖头,只能硬咬着牙去挨。

    运气好的避过去,运气不好的头破血流。

    但相比那些被竹篙刺死的同伴,他们都是幸运的。

    “大刀队,跟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