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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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使李开诚都来了,可见对他的重视。

    李开诚不愧是在关外厮杀之后活着下来的,除了杀敌之外,喝酒的本事也是相当的拔尖,一坛坛烈酒下肚却面不改色,偶尔散发出的那种彪悍气,让年轻见多识广的王老爷子也是一阵心惊肉跳,把原本想说的一番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说实在的,尽管儿子这次是平安归来,也算立下了功劳,但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想让儿子从军中退出来,以他这一生打拼所攒下的家底,就算是王井这辈子什么都不干也都能轻松地负担,何必过这种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日子。

    早些时候站在城头上看着下方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可把他们老两口吓坏了,他本想在酒桌上就把话说开,但目前显然不是很合适,寻思着找个时间和儿子好好谈谈,盼望着他早些成家立业,让自己早日抱上孙子,他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王井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只觉这价格不菲的美酒却不复往日的滋味,内心深处也是犹豫不定,不由得怀念起在军中每逢旬休日,和一帮新兵蛋子溜出去喝劣质酒的那种带劲味儿,偶尔还能遇到也偷溜出来的老兵,大家心照不宣,互相当做未见着彼此,甚是有趣,想到此处,王井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笑容,一瞬间,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酒过三巡之后,天色渐晚,众人散场,王井送雷霆军将士到街口,李开诚临走之前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拿手拍了拍王井的肩膀,校官也是神情有些复杂,见到过王井家中的繁华,他们众人也都心里清楚,要下定这么一个决心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王井低头慢慢地走回王府,一抬头就看到府门口明亮红色的大灯笼下,有一道纤弱的身影等候着,影子在灯光下被拉的老长,没来由的内心一阵悸动。

    那是王老爷子前段时间给他定下的姑娘,名叫婉儿,他原本以为王老爷子会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却没想姑娘的家境并不好,只是普通人家,作为丰城首富的王老爷子的眼光自然是毒辣,姑娘打小就勤俭持家,秀外慧中。

    这是他和她第一次单独相处,明亮的灯光下王井可以清楚的看到姑娘精致的小脸和朴素的衣裳,平日里游离花丛的种种手段一时间都被遗忘,竟然显得有些木楞。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不然阿娘会担心的。”姑娘说完之后,雪白的小脸上爬上了两朵红云,煞是好看。

    “啊!哦,那我送你回去吧。”

    姑娘点点头,两个人向着丰城的东侧走去,兽潮过后的丰城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夜市依然繁华,王井护着姑娘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一直走到东城的一户普通木屋前,停下了脚步,她的家到了!

    姑娘转身看着王井的脸,扑闪扑闪的眼眸仿佛可以说话。

    “今天在饭桌上的一切我都看的很清楚,也知道你内心的纠结和犹豫,本来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应该瞎参合,但是既然咱俩定了亲,这辈子也就绑在一起了,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可以说得上几句话的。”

    姑娘想必是想了很久,才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且攥着有些发白的小拳头表明她的内心并不像表现的那样平静。

    “我觉得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小时候我弟弟很喜欢舞刀弄枪,但是爹爹不许,硬是要让他继承木匠活,弟弟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至今都未归家一次,也不知生死,我不想你也像我弟弟一样,一去不归,至于老爷子我会照顾好的,你可以放心的去做,但是去之前我想要好好逛一次这丰城夜市,以前家里穷,好多东西都舍不得买,所以这次你要帮我付钱。”

    说完之后姑娘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未婚夫,仿佛提出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那般。

    王井对着姑娘笑了笑,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却像无数遍那样自然。

    拥挤热闹的人群之间,往回走的王井心中波涛汹涌,他不想回府,只是漫无目的在城中游荡着。

    恍惚间,前面视野一片开阔,耳边也没了吵闹的人群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映入眼帘,银白色的月光柔柔地洒在湖面之上,像是一面银镜子,反射出另一个圆圆的月亮,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得。

    湖边一石桌,桌上摆着一壶酒,桌边坐着三个人,远处隐隐还有火光闪亮,像是有人在生火做饭。

    听见有年轻的声音传来:“好茶,好茶啊!”

    王井顺着声音望去,明明是酒壶,偏偏为何说是茶?

    第0023章 故事

    王井鬼使神差地向着湖边走了过去,发现石桌边在座三人都极为年轻,年岁和他相仿,但却均容貌非凡,各有特点,仿佛集齐了这世间可被称做英俊的所有特质。

    见着有人过来,白衣翩翩的司马安南眼睛一亮,赶忙招呼王井坐下,变戏法似的变出来一个酒杯然后满上,接着放到桌前,示意王井喝茶。

    王井一饮而尽,清新,微苦,酒壶里装的还真是苦茶,最初的苦涩过后,甘甜的余韵扑面而来,令他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都清醒了不少,精神一振。

    “这茶不错吧,主要还是制茶的姑娘心灵手巧。”司马安南颇有些得意,摇摆着一把折扇,摇头晃脑道。

    其实这茶叶是胭脂姑娘在赵御走的时候给的,这价钱嘛,自然是欠着,以后再还,赵御很喜欢胭脂姑娘烘焙的茶叶,几乎每日都要泡上一壶。

    他们一行人刚刚从合虚山归来和梁破汇合,由于整日奔波有些疲乏,所以在这丰城呆上一日,而到了晚上咱们的皇太孙殿下肚子里的馋虫发作,甚是想念光头大汉做的美食,众人干脆寻了丰城一处偏僻的湖边,边等着梁破做好东西边喝茶赏月。

    “确实是好茶,可是为何装茶的是酒壶,喝茶的也是酒杯?”王井有些犹豫地问道。

    “何为酒?世上酒有千百种,白酒,黄烈,甜酒还有烈酒等等,喝的是情绪,喝的是人心,只要喝的人认为是酒,那茶也是酒,所以在我看来并没有酒壶茶壶这一区分。”司马安南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一本正经,丝毫没有方才因为出门太急将茶壶拿错酒壶的尴尬。

    “这位兄台别听他胡说八道,酒壶中之所以是茶,是因为我还未及冠,家中长辈曾经吩咐过及冠之前不许饮酒,所以这才以茶代酒,倒是让兄台笑话了。”坐在中间的一个少年开口道,声音平缓,最吸引人的眉间一道鲜红的妖异竖纹,还有纯净如水的目光,让人觉得很舒服很真诚。

    “刚才那位小兄弟说的倒也没错,这酒啊,确实喝的是心境,心里头若是装着事儿,喝再多的酒还不如这苦茶,可将所有的一言难尽,都一饮而尽,小兄弟麻烦再给我来一杯。”王井却是爱上了这苦茶,贴合了他的心境,神色有些消沉。

    司马安南又提壶给王井满上一杯,继续摇着手上的折扇,说道:“瞧这位兄台将这苦茶当成苦酒饮,这心里头的事儿,多半和姑娘脱不了关系,这感觉我懂,同为伤心人啊!”

    赵御别过头,不去看这个表情夸张的活宝,连一向高冷的关正卿都扯了扯嘴角。

    “也算和姑娘有些关系,本想着出远门做些事情,临走之前却遇上了想要呵护的姑娘,心里头有了羁绊,就不复之前的洒脱了,现在反而有些犹豫不决,婆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