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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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老缓缓说道:“先查其大纲,阴阳表里何如?”

    许阳闻言,先用三指齐按辩其脉象。

    钱老道:“脉有浮、中、沉三候,因此对应的脉诊手法是举、按、寻三种,以辨脉之深度。轻手寻之曰举,重手取之曰按,不轻不重委曲求之曰寻。”

    “轻手候之,脉见皮肤间,阳也,腑也,心肺之应也。重手得之,脉附于肉下也,阴也,藏也,肝肾之应也。不轻不重而中取之,脉在血肉之中,是脾胃之候也……”

    许阳用并不怎么熟练的脉诊细细诊脉,三指齐寻,然后单指各按寸关尺三部。

    寸口脉上有寸关尺三部,食指按寸部,中指按关部,无名指按尺部。每一个部分都有浮、中、沉三候,所以一共是九候,这就是中医脉诊中的三部九候诊法。

    寸关尺任何一部的任何一候都有自己所反映身体情况,所以需要每一部都诊到,所以会用到单指诊脉,诊脉时每一部脉搏的跳动不得低于50动。

    甚至不熟练者需要在一部上诊断三四个50动,这样诊断一只手就要五六分钟了,左右双手脉诊时间肯定超过10分钟了。

    许阳认真诊起脉来,他反倒是心静下来了,细细甄别诊断每一部的脉象,钱老也在一旁悉心指导,许阳脑子里也在回忆之前课后练习的感觉。

    钱老见到许阳这样,也是微微颔首。虽说这年轻医生临床差了点,但是理论知识还是很扎实的,而且天分也不错,能静下心来。

    理论知识上来说,许阳更扎实一些,但是临床上还是刘明达更好一些,两个人都值得培养。

    钱老在一旁认真且仔细地指导许阳。

    良久之后,许阳终于睁开眼睛,松开了女患者的手,有些振奋地对钱老道:“应是沉弦之脉,《脉经》曰‘举之不足,按之有余’,为沉脉,而且沉行筋骨重手乃得,应该是沉脉无疑了。”

    “《脉经》曰‘弦脉,举之无有,按之如弓弦状’。我诊此脉端直以长,如张弓弦,按之不移,所以应是弦脉。”

    “沉脉主里证,且患者左手关部沉,左关沉,为肝郁协满痛,脘满腹胀,食少心烦喜怒,与患者症状吻合。且弦脉可主肝病,脉来如弓弦者,肝脉也。脉弦而兼沉,乃是气郁不舒。”

    “所以我能确定患者乃是肝气郁结,气为血之帅也,气滞则无力推血前行,所以气滞则易血瘀。为里实之症,实则泻之,应当疏肝解郁。”

    钱老笑了笑。

    许阳顿时心中没底:“我……辩证错了吗?”

    钱老道:“辩证没错,那应该用什么方子。”

    许阳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钱老见许阳神色变得极不自然,他好奇问道:“怎么了?你都辩证对了,难道不会开方子?”

    “不是。”许阳抿着嘴,微微摇头。

    钱老问道:“那是怎么了?”

    许阳低下了头,神色紧张了起来。

    许阳双手紧紧抓着:“我……我怕开错方子,治病不成,反成害人。”

    钱老道:“中医难就难在辩证论治,中医治病当知四诊八纲之辩证,六经六气之对应,阴阳升降之规律,亦要知晓如何辩证卫营气血之循行,经络脏腑之生克。”

    “中医治病,无非十二个字,观其脉症,知犯何逆,随证治之。你都辩证正确了,随证治之就是,又有何难?”

    许阳又想起了之前那件事情,他的确不擅长临床,但并不是完全不会治病,而是他根本不敢治。之前那件事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几乎毁了他的一生。

    他抓着衣角,紧张道:“我怕……我怕我辩证错误,我怕我开错方子,我更怕我用错剂量……”

    钱老板着脸呵斥道:“为医者,自当如履薄冰,小心谨慎,瞻前亦要顾后。但医者不仅要有降龙伏虎之本事,更要有火中取栗的自信。”

    “为医者,当以解苍生疾苦为己任。你看患者坐在你面前,疼痛难忍,而你却这样畏缩不前,何以为医?何必为医?”

    许阳双手紧紧地抓在了一起。

    女患者有些急躁道:“我说两位医生,快帮我开点药吧,我真的疼的很难受。”

    钱老认真又严肃道:“医者,一生都在做斗争,但我们最先要胜过不是疾病,而是我们自己。”

    许阳抬头看钱老,神色怔怔。

    钱老看着许阳,淡淡道:“如果你连自己都战胜不了,那你根本不配为医!”

    许阳紧攥双手,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又想起了被开除的那日看到的那些冷漠嘲讽的眼神。他不是不会治病,而是不敢治!

    半晌后,许阳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挣扎更加剧烈了。

    钱老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微微摇头,他对女患者道:“同志,你跟我来,我来给你诊治。”

    “好。”女患者捂着小腹站了起来。

    两人正准备出门,重新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却听后面粗声顿起!

    “经水未来腹先疼,妇人有经前腹疼数日,而后经水行者,其经来多是紫黑块,人以为寒极而然也,谁知是热极而火不化乎!”

    两人都回头看去,只见许阳攥着双拳,神情紧绷,大声喊出了这段话。

    “夫肝属木,其中有火,舒则通畅,郁则不扬,经欲行而肝不应,则抑拂其气而疼生。然经满则不能内藏,而肝中之郁火焚烧,内逼经出,则其火亦因之而怒泄。”

    “其紫黑者,水火两战之象也;其成块者,火煎成形之状也。经失其为经者,正郁火内夺其权耳。治法似宜大泄肝中之火,然泄肝之火,而不解肝之郁,则热之标可去,而热之本未除也,其何能益?故,方用……宣郁通经汤。”

    说完这段话,许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而那些冷漠嘲讽的眼神竟也在此刻退却了下去。

    钱老笑了,这小同志……

    第六章 妊娠水肿

    阳光新村小区。

    “爸,吃饭了。”张可端着饭菜放在饭桌上,然后过去推她老爸过来。

    张三千坐在轮椅上,眼歪嘴斜,双手也不受控制,一只手比出了个六,另外一只手比出个七。

    张可推着她老爸坐到饭桌前,然后端起碗,拿了一个勺子过来,挖了一勺饭喂到张三千嘴边:“吃吧。”

    张三千歪着的嘴,费劲地张开。张可把饭菜喂到他嘴巴里,张三千歪着嘴巴慢慢嚼着,双眼疲惫地看着前面。

    张可拿起纸巾擦了擦她爸爸的嘴角,她老爸张三千四个月前得了中风,现在还没好,还是眼歪嘴斜半身偏瘫,只能坐在轮椅上,吃饭都要人喂。

    张可一边给张三千喂饭,一边说:“爸,今天房东潘叔打电话来说又涨房租了。”

    张三千没有说话,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发呆,脸上一点神采都没有。

    张可看了看她老爸,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她又挖了一勺饭递到张三千面前,可是这一次,他却不肯吃了。

    “怎么了?”张可问了一声。

    张三千双目无神,轻轻蠕动嘴唇,结结巴巴地说道:“把……把明心堂……关……关了吧!”

    张可把饭勺往碗里一戳,生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