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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欗和皇子说的很清楚,你别看之前修往东北的铁路,完成了山东地主的转型,但实际上是拿松辽分水岭以北的土地换的。

    而大顺的国土情况,以及内地的畸形的以农业盈余为基础的经济、和强悍的小农经济,靠所谓的“佃户赎买、地主得资本、然后投资工商”的想法,那就纯粹扯犊子。

    以罗刹的农奴制改革为例,赎买问题,在大顺和俄国是不一样的。

    俄国的农奴改革和赎买,本质上是把公有土地私有化,农民出钱给地主,让地主迅速拿到原始积累;而原本有份地的农奴,混成了啥也没有的打工者。由此,农业发展、工业发展。因为俄国的农业实在是太落后了,落后到农奴制居然能一直保留到那时候,所以搞成地主有地雇人耕种的模式,农业的确是会蹭蹭地发展。而且,顺带还制造了一大批连份地都没有了的自由的农民,去工厂做工。

    而大顺的问题恰恰是反过来的。

    大顺缺去工厂做工的人吗?

    不缺。

    大顺的赎买,是把公有土地私有化,然后批量制造地主和富农,发展农业吗?

    不是。

    恰恰相反,大顺的赎买,是试图消除地主,批量制造自耕农。

    为啥?

    因为大顺现在的亩产不低,高炉铁和牛耕时代的基本天花板了,要解决的是大量的人快要连饭都吃不上的问题,而不是要反着制造一大堆的经营性的地主。

    或者说,大顺现在压根不想让资本往耕地上流。

    俄国的情况,是资本往耕地上流,亩产可以蹭蹭地涨、生产力发展、农产品提升。

    大顺的情况,是高炉铁牛耕垄作时代的基本天花板了,资本往土地上流,亩产基本不涨,倒是全都把土地当成固定资产投资,等着收地租。

    所以,既压根不是类似的情况,那就千万别刻舟求剑东施效颦。

    赎买政策的目的,纯粹就是逼着资本往工业上跑,不准往土地上跑,至少在内地不准往土地上跑。至于在殖民地,爱咋跑咋跑。

    或者说,因为实业的投资回报率太低,远低于人口膨胀土地矛盾激化下的买地收租的回报。

    大顺只能选择这种奇葩手段:我解决不了回报率低的问题,那我直接让你没机会回报不就得了?

    这和欧洲那边意义上的农奴制改革的赎买,恰恰是反的。

    那边是公有土地私有化,批量制造地主和富农。

    而大顺这边是私有土地国有化,至少是取消其能作为金融投资的属性。

    所以,问题的本质,从不是赎买本身,而是“资本往工业上流,而不能使得工商业资本逆流回农业”的问题。

    赎买本身不是本质。

    但赎买本身却是关键。

    名义上讲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但实际上这就是句屁话。

    李自成时候还喊均田免粮呢,最后新顺成立,不还是没均吗?你敢均田,人家就剃发。

    福建的永佃权农兵起义,就是当地士绅带着“满洲的太君”去清剿的,毕竟路不熟。

    黟县奴变,也是【邑之士大,走乞师于郡,始执首叛诸奴,磔市以狥。诸素谨者贷其死,就仆舍执役如初】

    太仓奴变,那也是士绅喜迎“王师”之后,镇压完后,士绅剃发无不得意:奴辈谓奴不当与天地同休,是则真奴语也……

    所以说,不直接举兵起义,而是想要通过改良变法的方式,那就只能赎买。

    赎买吧,最起码若是直接均田肯定要反抗的,说不定就琢磨琢磨,哎,既不反抗了。

    压力就会小很多。

    既是说赎,那就得有东西,才能赎。

    没东西,怎么赎?

    小农自己赎买,是无意义的。

    小农自己赎买,仍旧还是交租子给地主。也就是说,交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后,地就是自己的了。

    那之前难道不交租子?

    之前交的租子,地主也没说投资实业吧?

    只有把“赎买,变为强制的工业债券、强制的国债储蓄”,这件事才有意义。

    也就是说,强制让地主的钱,往工业上流动,完成转型。

    他们不知道咋转、不知道咋办,那么就需要朝廷逼着他们转、手把手指挥他们办。

    但大顺现在还面临个新的问题。

    那就是李欗说的,伴随着对外扩张、经济繁荣、贸易顺差、北美金银,先发地区的资本雄厚。但凡有真正赚钱的产业,正值这个疯狂咆哮着发展的二十年,轮得到官办?

    就算说把赎买作为强制的工业债券,大顺朝廷往哪投呢?

    眼瞅着多血症危机就要爆发,这时候搞强制工业债券,疯狂投资,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分歧也就在这。

    显学派的均田是啥意思?

    赎买?赎个屁,直接均,均完之后国家来当这个最大的地主。

    把地租收上来,办船厂、搞迁民,压根不考虑什么利润、回报之类的事。

    照着一年1亿两左右的亩税极限,或者直接折算成粮食。

    官办造船、冶铁、农业机械、畜牧等等行业。

    官方招收水手、海员、教师等。

    一波一波地把人往扶桑送,直到最终完成“五口之家、百亩之田”的基础之后,再让工业全面铺开。

    破而后立,解决大顺内地的工商业,全都是依靠强制的地租农业盈余的局面,而把工商业的服务对象,变为农业的生产者,也即一个个有足够土地能以交换价值为目的生产的自耕农。

    在这个过程中,朝廷需要高压、需要强悍无比的国家机器、需要膨胀至极的让宋代冗官冗员都自愧不如的官僚体系。

    压根不考虑什么投资、回报,纯粹靠强制性的小农的税收作为投资,照着二三十年搞,直到扶桑有一亿人口、南大洋和新苦兀等有个五六千万人口,完成真正意义上的户均百亩田的均田。

    李欗反对这么搞的根本原因,很简单:合着难办的事,朝廷来办。资产阶级全程不出力,就等着三四亿人口的大市场形成,全力发展是吧?那到时候,工业是你们主导的、资产阶级的力量无限膨胀、内部巨大的能把你们弄死的矛盾消失了,那皇帝还有个卵用?

    你们畅想的新时代里,有皇帝的位置吗?

    合着我这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是吧?

    至于说怕形成什么新的类似关陇集团、淮西集团之类的玩意儿,那倒是次要的。

    而所谓的进步的皇帝,精髓就一句话:左右横跳,挑唆矛盾,当所有阶层的恩人。

    比如说,李欗设想的豫皖地区做稻草人吓唬新兴阶层、去除大顺这几年的激进思潮。

    这事,显学派做,和皇帝的做法,就大有区别。

    显学派做,那肯定是弄一堆实学的官吏、基层,带着兵过去搞均田。完后征税、发展工业、迁民。

    这个过程中,肯定会有大量的不满。

    地主的不满、士绅的不满、原本自耕农的不满、田皮田骨等问题的不满,等等、等等,一大堆。

    这些不满,肯定是冲着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