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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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离它八千余里尚且想要占领它,三千里算什么。从京城到广州尚且不止三千里。”

    这是王融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娜仁托雅还是听不懂,她却能感受到王融眼神中的孤寂。

    她觉得……他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于是第二天,她捧着几个煮熟的鸟蛋想要给他。

    王融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吃你的东西。”

    “为什么?”

    “我很富有,而这是你的食物。”

    娜仁托雅于是着急起来,道:“但是,不管我有多少食物,我都愿意给你。”

    王融又看向湖面,道:“我不缺食物,你吃吧。”

    “可是,我阿布说,日子会好过起来的……”

    王融似乎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样子。

    “那就好。”

    娜仁托雅发现,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回答。

    但她却完全不懂他,只感到深邃,就像贝加尔湖一样。

    “你为什么不开心?”

    “太冷了。”王融道:“这里太冷,也太空了,我真的不习惯这里。”

    “可是,不都是这样吗?一直都是这样。”

    “但我小时候不是这样。”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呢?”

    “我有很多兄弟姐妹,很多朋友,京城……京城……是很好的地方。”

    渐渐的,娜仁托雅在王融的话语里,仿佛看到了一个她难以想像的天国。

    他曾在元宵节穿梭于热闹的长街猜花灯,看过各种各样有意思的戏曲,在学堂里读书然后和朋友嬉闹……

    听到他说的那些好吃的,她口水都流下来。

    于是第二天,王融给她带了一些零嘴,茯苓饼、核桃酥、果脯、酥糖……

    娜仁托雅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这些东西,只觉得震撼得如同看到贝加尔湖的湖水干涸。

    她因此兴奋了好几天。

    然后忽然间,她抱住王融大哭起来。

    “你为什么哭?”王融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好残忍,被丢到这里来,太残忍了。”

    王融没有回答,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回答娜仁托雅的问题。

    他也不在她面前始终保持有问必答的礼貌,但似乎与她更亲近了。

    “知道吗?这里是苏武牧羊的地方,你觉得我被流放了吗?我当时就是这么问我父亲的,他反问我,为何汉朝从未想过要统治这里。

    唐时,我们在此设立安北都护府;元时,设岭北行省。如今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明明与中原有更接近的血缘,而不是沙皇俄国。为什么我们不能占住这里呢?因为南边更温暖,我们更喜欢在南边耕作。你看,苏武历经苦难也只想回到长安。

    但我父亲,他讨厌中原帝王们怀柔藩邦远人的做法。沙俄说它的旗帜升在这里就不会降下来。我父亲就要让它连旗帜都升不起来。

    贝加尔湖……所有人都说不值得占领,只有我父亲一定要让世人相信他的长远眼光。若别人不愿来,那就让他的儿子来。”

    王融说到这里,转过头,笑了笑,道:“你说残忍……我有时觉得,但……但听你说了之后,我又没那么委屈了……”

    在这天之后,娜仁托雅终于觉得,自己走进了王融。

    ……

    有时娜仁托雅也会聊些她知道的一点点形势。

    “你知道我们漠北的女可汗吗?”

    “漠北没有可汗,只有行省的总管。”

    “明明有女可汗啊。”娜仁托雅道。

    “没有。”王融道:“是你们误会了。”

    ……

    之后,王融也聊起他的母亲。

    “她住在南边的库伦城,为了让她在图拉河上建城,我父亲答应每年会有两个月到草原上来,或者接她回京,她一直都是那样厉害的人,每天最在意的就是保养她的容颜。比起我,她更偏爱我兄长……”

    “为什么这么说呢?”

    “也许我兄长才是那个让她得到一切的儿子。”王融缓缓道:“又或者……她也很疼爱我吧,但就是我不满足……我太希望她当时是选择带我去漠南了,能离他们更近……”

    娜仁托雅低下头,害怕有一天王融会离开。

    她总是能听出他言语中,对南边的无比眷恋。

    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王融始终没有离开。

    ……

    新历十五年,娜仁托雅如愿嫁给了王融。

    虽然她并不漂亮,出身卑微。而且这时候,她已经知道王融原来就是漠北总管,他母亲就是她曾说过的女可汗……

    但他还是娶了她。

    当时他说:“谢谢你也成为我留在这里的理由……”

    娜仁托雅知道自己只是那理由之一。

    但她非常满足。

    ……

    新历二十一年,战争打破了贝加尔湖上的安宁。

    新历二十三年,王融击败了北方的敌人,他很高兴地对娜仁托雅诉说他兄长在东线的胜利,他显然更欣喜于能与兄弟们并肩作战。娜仁托雅并不了解这些,她想给王融再生几个儿女……

    新历二十五年,王融在贝加尔湖北端建了新城,名叫“弯月城”,因为他说这是贝加尔湖的形状。

    ……

    新历四十二年。

    王融似乎在一夜之间苍老了下去。

    他不再像曾经那个英俊少年,也不再像那个威名赫赫的漠北英雄。

    他亲自下令处死了许多追随他的旧部,因为这些人企图兵谏,让他割据漠北称汗,再建一个新的帝国,以后把皇位传给他的儿子……

    当时,他只问了他们一句。

    “你们知道我这辈子活着为是了什么吗?”

    ……

    新历四十九年。

    下一任漠北总管的人选得到了中枢的认可。

    满头白发的王融握着娜仁托雅的手,喃喃道:“我带你和孩子们去中原看一看好不好?守了一辈子的湖,如今终于不用我再守了,我们去南边看看吧……但只怕不习惯那里,要是不习惯我们就回来……”

    番外篇·游子吟

    “啊!”

    “哦,我的上帝,不好啦!国王的上颌骨被拔掉啦!”

    “哦,上帝!”

    “天呐,血止不住了,快,想办法救救国王……”

    “来了来了!”

    路易十四睁开看,看到的是一根烧红的烙铁。

    “滋!”

    烙铁烫在他流血不止的上唇,路易十四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

    许多天以后,路易十四伤口愈合。

    他依然可以喝美味的葡萄酒,但酒容易从上唇漏出来。

    他坐在马桶上,感受着那种永远出不来的感觉,眉头深深皱起。

    因每天有太多时间花在这上面,他早已开始在马桶上会客。

    这天路易十四见的是为他治疗肛瘘的医生,弗朗索瓦·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你准备好手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