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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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劝谏君上,但要求天子做圣人,做道德完人,就很可笑了。尤其是,臣子自身德行远谈不上道德圣人之时。

    当然,孔明之德行,无法诟病。但他一味的将刘禅养于宫中,让董允之流去教诲,严厉到令之生惧的地步,实非智者所为。需知,无论是天子还是人臣,宝剑锋自磨砺来,靠深宫教诲,又岂能教出明君圣君?”

    郑杰迟疑稍许,却还是出面问道:“元辅,若文臣不能厉谏规劝,莫非只能纵容君主误入歧途?”

    于万洲呵呵笑道:“衡臣,你的胆子,比老夫想的还要大。”

    郑杰面色一变,就想解释,却听高台玉阶金椅上传来声音:“朕即将退位,今日算是收尾,君臣之间无话不可谈,也最好开诚布公的将事情说明白了,想出解决之法,才是最好的。前些年士林清流总是骂朕,当然也骂你们,说甚么堵塞言路,只能听好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等等。但诸卿应该知道,在朕这里,从没甚么因言获罪的说法。只要心系社稷,便是一时方向错了,和中枢之政相悖,朕也容得下等得起。

    且,郑爱卿所忧之事并非没有道理。

    自古而今,哪一朝没有昏君?大燕果真出现了亡国之君,又该如何?”

    其他人开口,李堂还能坚持稍许。

    贾蔷口中出现了“昏君”和“亡国之君”的字眼后,李堂眼前一阵发黑,几摇摇欲坠。

    贾蔷看在眼里,却没多说甚么。

    天资这种东西,强求不得。

    不过好在,至少还有中人之姿,算得上小聪慧……

    于万洲笑道:“圣皇既已立下《治国安邦第一法令》,如今又何须疑虑?只要此法不破,朝廷政事自有军机内阁来运转。而如今最大的破绽,无非就是后世之君,可废黜,亦或是修改此法。”

    贾蔷摊手道:“朕知道,可朕有甚么法子?果真有不肖子孙要以革新为由,更改法令,朕总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亲手捏死他。再者,朕也不认为,第一法令果真就是至善至美的,少不得后继之人不断完善,这就是矛盾之处……这世上原不可能有万世皆准的不世之法啊。”

    于万洲正色道:“皇上,世上是无万世不易之法,但在第一法令中,有两条却可以万世不变,至少,皇朝内不可变。”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爱卿是说,前两条?”

    于万洲颔首道:“正是。天家至尊至贵的法令不可变,便是只荫封圣上之恩泽,天家也该安享万世之尊。而确保第二条不变,则可给予军机阁臣和五军都督足以安身立命的根本,可以在天子不贤时,维持住朝政的根本底线不破。”

    贾蔷闻言眉尖扬起,问道:“也就是说,除了那几条红线外,便是天子也不能随意废黜军机阁臣?”

    见大殿上百官为之噤声,无不面露骇然之色,贾蔷却又摆手笑道:“今儿是朕的最后一朝,也是于爱卿的最后一朝,言者无罪。”

    于万洲在百官惊骇的近乎麻木中,再度开口道:“没错。既然已经有数条红线约束住军机处的权力,譬如文不涉武,譬如严格的任期限制,譬如对政策后果的责任承担,对于选拔用人的背案……那么,如此重臣,又岂能随意废黜?当然,臣也知道,将来必会出现君权和相权之争。但臣以为,这就是代价,是李燕皇室可传百世的代价。皇上,这世上原没有只享受好处,不付出代价的道理。”

    贾蔷闻言颔首一笑,道:“此言是正理。李銮,你意下如何?”

    李銮躬身道:“儿臣素来知晓,此千古之难为父皇心头大患。今日于相提出此法,虽有损皇权之威,但正如父皇所言,有得必有失,此为正理!故而儿臣以为,此法大善。”

    群臣们一个个心神激荡到连大气都不敢多喘,这算甚么?

    自斩皇权么?!

    然而李銮开口后,贾蔷就已经不再多谈此事,道:“既然你也认可,具体如何施为,你和郑卿自去鼓捣就是,朕和于爱卿不再过问。于爱卿,可还有其他要谈之事?若没有,朕要和诸皇子团圆了。一别经年,朕很想他们。”

    此言一出,李铮等皇子无不面色动容期待,可是却听于万洲沉声道:“皇上,还有最后一事。”

    “何事?”

    “为免今后重现八王之乱分封之祸,臣以为,圣上最好在今日还在位,诸皇子在君父当面时,说个清楚明白,若后继之君不贤,海外的龙子龙孙们,有没有资格折返大燕,继承大统?亦或是,大燕出了权臣,海外诸国,有无举兵回国清君侧之权?”

    诸皇子身上几乎同时升起煞气来,一双双铁血眼眸死死盯着于万洲清癯的身形。

    这个老家伙……

    疯了罢!!

    第九五章:终章

    “《万国公约》?”

    贾蔷愕然的看着于万洲,道:“听这名号,爱卿,你准备了不少时日了罢?”

    许是因为最后一朝,于万洲倒也洒脱,笑道:“皇上,近三年来,臣有三成的功夫,在这纸《万国公约》上。毕竟,臣得幸,能在乞骸骨前,亲眼目睹大燕皇子开万疆为国!但天道从来福祸相倚,若不早早定下社稷之计,将来难免骨如相残。”

    六皇子李钊听不下去了,皱眉道:“于大人,孤王越听越听不下去了。父皇对你何等倚重,你又是何等居心,怎敢离间天家骨肉?”

    “老六!”

    于万洲面色淡淡,仍带微笑,贾蔷却皱眉喝了声,道:“哪那么些废话?”

    见李钊面色一僵,隐隐泛白,贾蔷又笑骂道:“论治政之能,天家又怎么能和于爱卿还有你外公这些当世奇才相比?天家要做的事,就是用好这些人,尊重他们,但又不被他们所左右,即为明君。不要瞎吵吵,暴戾之心,驾驭不好一个王朝。于爱卿所言显然不是说你们弟兄,而是三五代,乃至三五十代之后,子孙后代间,哪里还有甚么亲情在?”

    李钊闻言不敢多言,他身旁的李锋苦笑道:“父皇,就是传一百代下去,也都是一个祖宗!且各家封国将来七成往上都是汉家子弟,同文同种的,得多缺心眼儿才会相互厮杀?况且天下这样大,还不知几百辈子才能开垦完。”

    李鋈都附和道:“汉洲之广阔肥沃,便是将整个大燕八亿丁口都丢过去也填不满。父皇,于大人这说法,没甚由头。”

    李锴亦点头道:“秦洲同样肥沃富饶,不比本土差多少。最重要的是,以本土之强大,至少三百年内,诸封国不可能赶的上,尤其铁路大兴之后,举世无敌!”

    于万洲呵呵笑道:“那么,就当这纸《万国公约》,是为三百年后准备的便是。老夫想来,与其将难事留于后世,不若今日一并解决了。其实,也不过点点头之事。”

    李铮拦下其他皇子,拱手道:“于相,所谓契书,说破了天,也就三五条要紧处就了不得了。商契在于收成分割,国契在于疆界划定。您这《万国公约》有几条要紧的,且先说来听听。果真在理,孤等也绝不会拂了于相的明智远见。”

    于万洲深深看了李铮一眼,其实在贾蔷近百皇子中,不乏智者、贤者、勇者,但真正能入于万洲眼的,或者说,最能入他眼的,就是这位皇长子,李铮!

    论心性,论才智,论武略,都是年轻一辈中最拔尖儿的,尤其是这份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