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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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一本万利的法子,都写在刑法上啊!”

    前世当然要做个守法好公民,可在新朝,这些该死的法令限制,却逼得第五伦有违法乱纪的冲动。

    直到播种完引水时,第五伦才又有了用武之地。

    第五里就在成国渠边上,沟渠从闸口将水引过来,再分入各阡陌地块,他看到农夫们多是用桔橰、辘轳取水,效率很慢。即便是第五氏本家的五十顷大田,用的也是类似龙骨水车的器械,得靠人力去踩。

    今年是来不及了,或许赶在明岁春耕前,可以做点筒车之类的水利器械,但那得去县城里请比较厉害的木匠来才行,第五伦主意虽多,但动手能力挺差的。

    这天,第五伦正带人在沟渠边寻找合适的架车地点时,他的伴当第五福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小郎君,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

    “争……争水!”

    正在汲水的农夫们一听就炸毛了,将木桶一扔,握着扁担就问:“谁,谁敢跟第五里争水!看吾等不将他打死!”

    不是他们吹嘘,在第五霸这个老兵头带领下,要论械斗,本乡无人是第五氏对手。

    “不是。”

    第五福连忙摆手,指着西边道:“是第六氏和第七氏争水,打起来了!”

    ……

    “早说啊,别人争水,关吾等什么事?本里与他们两家,又不共用一条支渠。”

    第五里的农夫们一听,将扁担又扛回肩上,说说笑笑的走了。

    倒是第五伦若有所思,唤了几个徒附和族丁,随他去西边看看。

    成国渠修建于汉武帝时,如果说郑国渠、白渠滋润了泾水以东的师尉郡,那成国渠则惠及扶尉、京尉、列尉三郡。

    官府对沟渠也很重视,专门设了都水官来管理,为各郡县划分渠段,不允许上游筑坝蓄水,使下游无水可用,那是会出人命的。

    但县乡以下更小的支渠,都水就没那么多精力管了。其他地方不知道,在长平县临渠乡,是每两个里共开一条小渠,再按照人口、耕地多寡划定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用水比例。

    但今年上游干旱,成国渠的水流有些小,水资源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走了几里路后,却见田间野树稀疏,远处溪流小塬,两个里比邻而居。一群群的村民从各自里聚涌出,手持粪叉、棍子、锄头甚至是镰刀,气势汹汹地往沟渠处赶。

    第五伦让人去问,第六里的人一口咬定:“第七氏毁掉了旧约,要多分水去他家地里!是他们先动的手!”

    等再靠近支渠所在时,就听到一阵吵闹的喧哗,先期抵达这的第六氏农夫们,正被一群身着劲装,手持刀剑的人逼得节节后退。

    一直埋头土地的第六氏,显然不是以轻侠闻名本县的第七氏对手。遇上这群好勇斗狠的恶少年,手上还是真家伙,区区农具如何抵挡?很快镰刀折了、粪叉削断,仓皇败退下来。

    看着这一幕,第五伦握着腰间的环刀,有些犹豫。

    他前些日子又是让梨又是让学,使第五氏与第八氏化解恩怨,已然在县中有了点名声,按照计划,下一步就该立威了。

    “今日若能平息两家争端,倒是能够立威。”

    可劝架的常常会挨打,一旦处理不当,会同时得罪两家人,他得想清楚,值得插手么?又应该如何劝解。

    第五伦只记得祖父和第六氏比较和睦,同第七氏倒是关系平平。第七氏当家做主的兄弟俩一向蛮横霸道,不一定买他一个孺子的帐。

    正在想着时,身后再度传来呼唤,却是第五福又来了,骑着头毛驴一路飞奔,嚷嚷道:“小郎君,鲜于县宰派人来传唤,说是要你速去县寺,说有要紧事。”

    县宰找他?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第五伦皱起眉来,再度看向争水械斗的两家远亲,喧哗声越来越大了,第六氏已抱头鼠窜,许多人头破血流,而第七氏却没有停手的意思。若再不管,就要出人命了,可若是卷进去,处理完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该死,应该顾哪头呢?

    “伦儿,你先去县城,这交给我来处置。”

    忽然一声大喝,却是第五霸闻讯后也纵马而来。

    老头儿带剑骑马越过沟渠,虽然一头华发,然英姿不减当年。

    “第五霸在此,让老夫看看,谁还敢露刃!”

    望着他和那匹红色老马的背影,第五伦仿佛看到祖父当年跟随陈汤校尉远征西域时,纵横大漠,一汉敌五胡的豪情!

    ……

    第7章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临渠乡第七氏由兄弟两人当家做主,家主叫第七彪,彪哥年纪较长,在里中专注经营田产。

    他弟弟叫第七豹,为人任侠,刚束发就跑出去闯荡,据说当过茂陵大侠原涉的小弟,又在常安城里厮混过,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豹哥回来后气势就不同了,自称与许多关中豪侠圈子的牌面人物结识,诸如阳陵严本、社陵屠门少等人。

    “彼辈都与我称兄道弟,一起喝酒,一同吃肉!有生死之契!”

    乡中少年却是信了他的话,遂奉第七豹为乡侠领袖。

    虽然占了个侠字,但第七豹所作所为却无一丝侠义精神,只晓得争强闾里,整日带着小弟们招摇过市。

    而其兄第七彪身为亭长,有官方身份,且与乡啬夫交好,这使得第七兄弟欺辱邻里时有恃无恐。

    作为邻居,其他事第六氏忍忍也就罢了,可今日争水事关来年收成,干系族人生死,决不能退让!

    但世代老实务农的第六氏哪里斗得过乡曲轻侠?第七氏除了田奴外,还养了一群游手好闲的恶少年,打起架来下手极狠。加上他们不知走了什么门路,搞到了一些铁兵器,第七豹持环首刀明晃晃地朝人挥舞,逼得只有草叉的第六氏节节败退。

    就在此时,却有位白发老头纵马而来,直接冲入了两家混乱的战场。

    第五霸带着紧随其后的第五氏族丁,如同一把利剑扎入田间,将第六、第七的人分割开来。又见第七豹仍在追打第六犊,老爷子直接抄起一根短棍,瞄准第七豹就扔了出去!

    第五霸气力很大,短棍旋转飞出,从众人面前横掠而过,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第七豹胸膛上!

    隔着十步,这力气和准头很惊人了,重击使得身材高大的第七豹连连后退,手里的刀险些脱手。

    “都将刃收起来!”第五霸拔剑横眉怒目,震得两家人纷纷后退。

    第七豹被族人扶住,抚着剧痛的胸口,抬头望向第五霸骂道:“哪来的老匹夫,敢偷袭乃公!”他骂骂咧咧地就想上前找回场子。

    “吾弟且慢!”

    第七彪立刻拦下了弟弟,他年纪大些,小时候正是第五霸做乡游徼威风八面之时,知道这老头儿不好惹,只让族人退后,他上前朝第五霸拱手笑道:“次公宗叔怎么来了?”

    “为何而来?”次公是第五霸的字,他只挠着耳道:“老朽在家中午睡,却听到附近有吵闹喧哗,搅得人不得安宁,特地来看看,是哪家的鸡鸭鸭在沟渠边乱叫嚷?”

    第七豹确实像一支颈毛竖起的斗鸡,被这一骂,气得脸上青筋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