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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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难了,对牂牁本地势力,他可以全权处置,但同句町国的战与和……确实不是自己这级别能独断专行的,那起码得是骠骑大将军马援、大行令兼益州刺史冯衍才能权衡,搞不好得皇帝陛下自己做决定。

    于是,阿云一面遣人去巴郡江州大营面见马援,向他说明此中情形,一面派亲信出夜郎南下,试探句町王,想向句町国“借道”牂牁江。

    按照计划,明年开春,魏朝的平吴之战就将打响,东线耿将军、中路岑将军,各将兵十万渡江,马援也会带兵数万,从江州南下武陵,包抄荆南冯异部,自己这边可不能拖了西军后腿,必须想办法才行!

    一个月后,马援那边还没做回应,句町王的使者却先到了。

    句町使者皮肤黑褐,穿着黑色的土布,大冬天里依然着短衫桶裙,头上包着黑巾,上端打折,顶开圆孔,戴于头,又插着两支迎风舞动的鲜艳羽翎。

    等走得更近时,可见其面上布满黑色纹面,使者倒是彬彬有礼,按照夷俗向阿云将军见礼。

    “对句町来说,养育部族的水是神圣的。”

    使者讲了句町祖辈相传的故事:句町人的祖先,因到江边捕鱼,触沉水而怀孕,生下十个儿子。这十个兄弟,便分布于牂牁江流域,皆娶以为妻,子孙繁衍,散居溪谷,竹姓的夜郎是大哥,而句町则是二弟。

    这与阿云在牂牁听过的夜郎国的竹王创始传说大为不同,也不知道是谁攀附谁。

    扯了半天,就一句话:对于句町而言,牂牁江是神,不能让外族的战船士兵玷污。至于土地和水,更是决不敢外借。

    阿云还不待发话,一旁郎官出身的护军校尉先不干了,拍案吓唬使者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句町王既然接受大魏印绶,便是魏皇臣属。如今吴寇盘踞东南,王师将行征讨,一路开过去便是了,之所以派人告知句町王,不是借道,而是知会一声,好让汝等早早备好粮秣,以飨王师!”

    他的话难懂,还得牂牁人代为翻译,听明白后,句町王的使者道:“句町穷,自己都不够吃,提供不了太多粮食。”

    眼看对方竟敢摆出对抗姿态,阿云也板起脸道:“句町王难道不知,大魏足有百八之郡,而句町,尚不能当魏之一郡?我军部曲数万,不日悉至!”

    句町王的使者似乎怕了,又作一揖:“请将军息怒,句町王让我带来礼物,要送给魏将。”

    礼物放在竹筐里,装了满满一艘船,如今就一筐筐地抬了上来,打开后,却见尽是锈迹斑斑的甲胄、折断的矛戟,以及沾了污泥后,看不清花纹字号的旗帜……

    “这是……”

    句町使者介绍道:“二十年前,也有一支‘王师’来过句町,人数比魏军多十倍、二十倍,将军知道,他们现在在何处?”

    使者朝北方一指:“活着的人,逃回去了,就是将军来的方向。”

    他又往南一指:“而死去的人,就扔在牂牁江北喂狼,他们的甲兵被剥下,兵器铸成了祭神铜鼓,甲大多穿到了句町人身上,剩下的,都在这了!”

    使者又是一笑,露出了镶嵌金银的凿齿,不卑不亢地说道:“句町确实很小,但不知道魏与新,谁更大?”

    番外4 百川

    与句町王的战和,绝非小小偏将、太守能够决断,甚至连骠骑大将军马援,也不敢全权处置。

    于是便只能继续上报,马援第一时间将原文送往洛阳,又想起第五伦早先告知的一句话:

    “外事不决,可问冯衍!”

    所谓“外事”,指的是外交。

    武德十三年冬(公元37年),冯衍已卸任“假益州刺史”的兼职,但他过去掌管的“大行令”已不复存在。

    大行令相当于外交部,负责在天下诸侯、军阀间纵横睥睨,如今诸国尽灭,仅剩的东汉又是敌邦,与魏绝无使者往来。而谍报事宜,则尽归绣衣都尉,一时间,大行令竟无事可做了!

    于是第五伦顺应形势,撤销大行令,并入“大鸿胪”,仍由冯衍专任。

    “大鸿胪者,掌境外诸国之事,若百蛮夷狄来朝,则礼赞九宾,鸿声胪传之也。”

    这职务仍是九卿之一,亦是冯衍的老本行,接受新的任命后,他仍留成都,奉筹建隶属于大鸿胪的“西南夷署”。

    原来,第五伦总结秦汉经验,以为中原之外,自古便有东夷北狄南蛮西戎之类,过去都被拢在一起治理,颇为杂乱。实际上,他们相隔万里,言语各异,风俗差别极大,不可一概而论,应该培养专门人才,分而治之,于是大鸿胪下又设六署。

    第一曰北狄署,分管匈奴、乌桓、丁零,以及新近出现在幽州边塞的鲜卑之事,各设行令一人,唯独匈奴,安排了足足三人!专门盯着单于庭、左部、右部。

    毕竟,匈奴是魏朝最重要的对外关系,上次单于入侵河西、新秦中的进攻被打退,连卢芳都死了,但庞大的匈奴帝国依然稳固,东起辽西,西到呼揭,都是匈奴的势力范围。

    镇守并州的吴汉屡屡上书,希望能聚合北边三骑之力,出兵十万,打击匈奴王庭,可一举收复朔方河套。但在小冰期持续的大背景下,第五伦对北方兴趣寥寥,他甚至密令吴汉:“中原未定,未遑外事,予一统天下前,只要匈奴不犯塞,绝不可主动出击!”

    匈奴被打疼后,也不敢轻易冒犯,过去几年,双方关系居然在渐渐缓和,匈奴单于甚至希望能与魏和亲,不敢要公主,嫁个宗室也行……

    第五伦让冯衍对单于使者极尽敷衍,就是不松口,只和匈奴恢复了边塞互市。单于对此需求颇紧,一口答应。随着塞上关市重开,大鸿胪的密谍,自然能借货殖掩护混入草原。除了分化、贿赂、离间匈奴各部外,他们还有一个目标,那便是抵达极北的丁零国,奉上魏皇的善意。以期他日魏匈战局重开时,丁零能从背后捅匈奴一刀——过去两百年间,丁零配合汉军背刺匈奴没有十次,也有八回。

    冯衍亲自主持这一计划,当第一批人从丁零返回时,他颇有成就感:“中原大定,纵横权谋之变再难奏效,与其用于内,倒不如用于外!”

    而第二署,负责正西方的东西羌、凉州氐人,河西地区的小月氏。和对匈奴的“外交”不同,这些部族皆已内附,成了魏朝治下一员。

    但第五伦对羌人颇为警惕,他不同意马援等人所请“迁羌部于陇右,化生羌为熟羌”的计划,反而加大了在陇右的驻军,又迁了不少关中民户入陇,与在中原关东打击豪强不同。对陇右豪长,第五伦却刻意保留,并维持了其子弟入选五德亲卫的资格。随着天气寒冷的持续,陇右乃至于关中,恐怕将承受一波波羌人东徙的狂潮……

    第三署则是西域五十五国,王莽时西域怨叛,与中国遂绝,而匈奴西扩,西域皆役属匈奴。不过右贤王只知敛税重刻,且贪得无厌,从金银、人口到粮食,每年都得上贡,二十年下来,西域诸国撑不住了,近来楼兰、莎车等邦,皆遣使到玉门关,请求内属,希望魏朝能像前汉一样,设置西域都护府。

    然而冯衍发现,第五伦对待西域,态度颇为玩味。

    十年前,王莽时困守龟兹的西域都护李崇就曾派人回玉门求救,说他们只剩下千余人,常被匈奴及其仆从国围攻。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