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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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垂眼看书。

    她梳着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眉目很是清秀,就是看起来太瘦了。

    这也没法子,当下想找个胖子,实在太难了。

    “哥,俺饿了,啥时候开饭啊?”

    感觉衣角被拽了拽,刘青山低头瞅见一个小不点,正仰着圆圆的小脸望着他。

    这是他的小妹,也是家里的老疙瘩,刘彩凤,今年才6岁。

    记忆中,除了哭鼻子外,就是她那个似乎永远都填不饱的小肚皮了。

    摸摸小妹的脑瓜,刘青山环视了一下狭小的厨房: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生活,就算日子再苦,也是一种幸福。

    第三章 提亲

    屋子里显得很空旷,可能是因为家具少的缘故吧。

    进屋之后,南面是一铺通长的大炕,铺着炕席。

    炕头墙上,贴着张大胖小子抱着大红鲤鱼的年画,炕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垛,炕中间放着一张吃饭用的方桌。

    地上用是两个方方正正的小木柜,上边整齐地摆着镜子、木梳、篦子等日常用具。

    另外还有一个乳白色的雪花膏瓶,以及一盒平时舍不得用的胭粉盒,上面印着一个嫦娥奔月的图案。

    墙上都是用报纸糊的,大半年了,显得有点老旧。

    在柜子上面的墙上,挂着一个镜框,里面摆放着十几张黑白照片。

    然后,然后就没有其它了。

    这个家,就是这么简陋,但是却整齐而温馨。

    刘青山的目光落到镜框中间那张全家福上。

    端坐正中的爷爷膝下,那个傻乎乎的小男孩就是刘青山,奶奶怀里抱着的小不点是小妹刘彩凤,当时刚一岁,还不会走路呢。

    本来,母亲在生完刘青山之后,就不准备再要孩子了,所以就按照当时的习惯,去公社医院带环儿。

    结果带了几年,不知道啥时候把环儿带丢了,这才又生下了小妹。

    在奶奶和爷爷身后,站的是母亲林芝和父亲刘子君。

    看到父亲那年轻而又英俊的面容,刘青山眼眶顿时红了,心里念叨着:爹,放心吧,以后这个家俺会撑起来的!

    “吃饭喽!”

    老四刘彩凤拿起自己的小搪瓷碗,看到桌上一盆清汤寡水的熬茄子,小脸便垮了,奶声奶气地嘟囔着:“娘,俺要吃鸡蛋糕糕。”

    吃一个鸡蛋羹,就是奢望,至于吃肉什么的,小丫头更不敢想了。

    刘青山有些心疼地揉揉小妹的锅盖头:“别嚷嚷了,以后哥天天让你吃肉!”

    啥?刘彩凤有点没听明白,眨巴着毛嘟嘟的大眼睛问道:“哥,咱家天天都过年啊?”

    “不行不行的,李闯王进京,就是天天过年,结果过了十八天就被打跑了,咱们可不能学。”

    别看年龄小,可是刘家这些孩子,因为父亲的缘故,从小受的教育却是村子里最好的,所以懂得都比一般孩子多。

    “老四,赶紧吃饭吧,还想天天吃肉,美得你,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大姐把老妹儿抱到炕里,一家人便开始吃起午饭。

    金灿灿的大饼子,吃着有点拉嗓子,菜汤更是一点油星儿都没有,可是,刘青山吃得却格外香。

    他还不时瞅瞅这个,瞧瞧那个,嘿嘿笑了笑,然后喜滋滋地继续吃。

    “银凤,吃饭就别看书了。”

    林芝看了二丫头一眼,心情有点复杂:这孩子,高考落榜之后就魔障了。

    要是不差那几分,就考上大学了,家里就能出一个大学生啦。

    要知道就算整个公社,还没有一个大学生呢,差点破天荒。

    可是,真要是考上的话,只怕更愁人,家里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

    算了,不寻思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供孩子上大学不是。

    想起丈夫去世前的嘱托,林芝的心思便愈发坚定起来。

    刘青山也挺佩服他这个二姐的,学习有股子钻劲儿。

    可惜就是命不好,连续考了三年,每年都差几分,就是考不上,最后,只能去乡里当了代课老师,遗憾了一辈子。

    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自己可是跟老外打了十几年交道,指导二姐学个英语,那可是绰绰有余。

    于是刘青山把嘴里嚼着的大饼子咽下去,挥挥手道:“二姐,你这么学英语是不行的,得大声读出来。”

    这个年代学外语,最后大多是学成“哑巴外语”。

    没法子,许多英语老师的口语能力都不行,又很少能听英语磁带啥的,无论学生怎么努力,都很难提高。

    刘银凤抬头瞥了弟弟一眼,没吭声,但是那眼神儿已经充分表明了她的想法:你个刚初中毕业的小屁孩懂什么?

    刘青山则一拍胸脯:“二姐,以后你的英语俺包了!”

    结果旁边的大姐捅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道:“青山,你行了吧,牛皮吹得邦邦响,这次能不能考上高中还两说呢。”

    不仅如此,就连小彩凤,都朝他直撇嘴。

    作为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刘青山也是要脸面的,正好也吃饱了,就赶紧下桌:“俺瞧瞧爷爷奶奶去。”

    “哥,等等,俺也去。”

    老四也麻利地从炕沿出溜到地上。

    小家伙鬼着呢,家里没啥好吃的,看看能不能去爷爷奶奶那混点。

    奶奶家吊在房梁的小筐里,好像还有槽子糕呢,嗯,肯定有。

    刘青山领着个小尾巴,刚出大门,就看到二彪子鬼鬼祟祟地蹲在栅栏根儿的阴凉地方等着,上前塞给刘青山一个小篮子,然后挥挥手就跑了。

    他一般时候不敢进刘青山家,以前被大姐给掐了一回,胳膊都拧紫了,留下心理阴影。

    看看篮子里几条巴掌大的鲫瓜子,还有一斤多来回乱钻的黑泥鳅,刘青山知道,这是把鱼都给他拿来了。

    “哥,找个玻璃瓶子,俺要养泥鳅。”

    刘彩凤蹲在篮子旁边,想要伸手去抓,又有点不敢。

    这些鱼呢,用来给大姐补身子当然是好的,可是真拿回家里的话,估计肯定又得被喂鸡。

    倒不是鱼不好吃,关键是烧这玩意没有油的话,腥味贼拉大。

    得,还是给爷爷奶奶拿过去好了,等做好了,再给大姐端回来两条。

    刘青山拎着篮子,推开了隔壁家的木头门:爷爷家跟他家挨着一起呢。

    小院子里收拾得也挺整齐,奶奶是个勤快的小脚老太太。

    那时候能裹小脚的,都不是普通人家,爷爷更不得了,年轻时以前当过兵,立过功。

    后来因为受伤,跟部队失去联系,就一直待在了这个小山沟。

    进到屋里,陈设跟刘青山家里也差不多,柜盖上,还摆着一个老旧的座钟。最中间,则是一个半身的白瓷主席像。

    屋里多了俩青花胆瓶,一个上边插着鸡毛掸子,一个上边则插着几支野鸡翎。

    窗台上,还摆着几盆花,绿油油的大叶子,其中还有一盆正开着艳丽的花朵。

    日子虽然清苦,但是爷爷奶奶并没有被彻底磨平自己的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