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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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不要把它称为‘东西’吧。”这会儿,青衫人又开口了,“如果它是东西,那我们是什么?”

    阿布四下张望,却感觉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叹息道:“一头神物,却躲藏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想想实在可惜。”

    持枪男子却笑了笑:“如果他不是被迫躲在这种地方,哪儿有我们的机会是不是?我个人比较反感在这种时候带什么伤感情绪,这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对餐桌上的烤鸡忏悔。”

    秦轲脑子里更乱了,神物?那是什么东西?

    但不论如何,这群人必然不是冲着那埋在土里的石狮而来,否则……他现在不该是在这个洞穴里听到这些人的说话,而是在村口看见他们拿着铲子热火朝天地掘地三尺才对。

    “别贫了。长恭,你先过去。”青衫人再次开口道。

    而那个被称作长恭的人笑了笑,手上挥了挥火折子,光芒在身上一明一暗,显露出他右手的精钢长枪来:“当然……”

    秦轲听见他的声音完全消失,火光也消失殆尽。

    脚步声在黑暗中远去,秦轲徐徐松了口气,躲在这个地方偷听他们说话已经有一刻钟,在这一刻钟里,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尽量地安静,要维持这种状态却也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此刻,他疲倦得像是从山上到山下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他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情。

    那个被称之为长恭的人,正是这一行人之中最可怕的人。

    少年时,他就在师父的教导之下练习听觉的敏锐,到现在,他已经可以隔着很远听清楚许多东西。而在这样的环境中,许多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他能听见长恭的心脏每时每刻持续的跳动声。

    咚。咚咚。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被发现行踪,只怕这如战鼓一般深沉的心跳声,会在顷刻之间变成雄狮的咆哮,把他整个生吞下去。

    第八章 诸葛先生

    而等到长恭的脚步声逐渐消失,秦轲总算心里安宁了一些,想到这里,他的手指微微弯曲,像是抓着岩壁一般,缓缓地翻了个身,像是一只壁虎一般牢牢地趴着,悄悄露出一个头。

    阴影里,那团由火折子升腾起来的光芒和若有若无的烟雾在下方飘忽不定,而借着那团微弱光芒,秦轲有些艰难地看清楚了地形,在他们的前方,是一道深不可测的裂口,仿佛一张大嘴,那些尖锐的石头,就像是锋利的牙齿,随时有可能合拢。

    洞穴阴冷,潮湿,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裂口里传来几声凄厉的哭号,仿佛一个饥饿的婴儿,又像是一个痛失亲人的女人,一股寒意顺着秦轲的腹部不断地上涌,他抖了抖:“阿弥陀佛……天上老君……”

    秦轲的心脏跳动得快了一些,他摸了摸胸口,吐了口气,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不过风在洞穴里的呼啸声。

    但显然这种自我安慰的作用十分有限,从进入洞穴开始,他总觉得这个洞穴里充满着一种奇怪的气息。这不是错觉,是他常年训练的本能。

    这四周笼罩的黑暗里,尽管平静如无尽的长夜,可其中好像藏着一只只饥饿的怪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探出脑袋,睁开他们鲜红色的眼睛。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有一滴湿热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背,那股温热,几乎让秦轲毛骨悚然。他猛然地转头,却只能捕捉到一对细小的眼睛里,那内敛却毫不掩饰嗜血兽性的光芒。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满是汗水的手心里,那被完全涂成黑色的锋利匕首是他唯一的倚仗。

    少顷,蝙蝠掠过他的肩头,拍动翅膀,在黑暗里一闪而逝。

    他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些,尽管他感觉到自己的头顶绝对不止这一只蝙蝠,但他现在所处的境地除了与这些“邻居”一起“友好相处”,别无他法。

    “是不是有什么声音?”阿布望向顶端,有些警惕护着青衫人道。

    “是蝙蝠。”青衫人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但接下来,他却有些疑惑,“但这些东西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什么意思?”

    “如果‘它’在这里,这些东西不应该靠近才对。但是……”青衫人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喃喃自语,“难道真的虚弱到了这种程度?”

    正当这时候,整个洞穴里传来了一阵嘶哑难听的声音,仿佛是成千上万颗牙齿在相互摩擦,又像是一闪庞大的门在缓缓倒塌,微光中的钟乳石在痛苦地摇摆,仿佛随时可能坠落。

    一群蝙蝠停止了他们的睡眠,呼啦啦啦地在空中飞舞起来,带着尖锐的叫声,腥臭的粪便像是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那个哭嚎的声音像是更近了,甚至有些时候,它就像是躲藏在人们的身后。

    “什么混账玩意儿?”秦轲躲藏在黑暗里,只感觉自己几乎被这群混账蝙蝠的粪便淹没,原本握着匕首的手掌也变得粘稠潮湿。

    秦轲缓缓挪动身体,再度冒头,青衫人和阿布显然在这场“粪便雨”里也有些狼狈,但相比较秦轲,他们有着凹凸不平的岩石阻挡了一些坠落的蝙蝠粪便,所以状况要好一些。

    秦轲眉头微皱,顺着光芒的右侧看去,他终于知道那一阵剧烈的响动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尽管在微弱光芒中降落宛如一头巨大的怪物,但秦轲还是从那东西的轮廓之中,看出了那半腐朽吊桥的轮廓,这由生铁浇筑的吊桥,上面的木板早已经腐烂殆尽,尽管上面仍然还粘连着几片黑色的残骸,只怕也根本无法用来踩踏。

    但毕竟,这座吊桥的底下拥有着多根粗壮如成年人大腿般粗细的铁链彼此交叉相连,踩着这些铁链过去,也未必不可行。

    显然,秦轲闻到的浓烈铁锈味道,就来自于这座吊桥了。

    而当它缓缓下降,沉重地撞击在岩壁上后,就成为了在裂口的无数“尖牙利齿”上一条宽阔的通道。

    而持枪男子举着火把,仿佛闲庭漫步一般地踩着铁索过桥,走了回来,笑道:“这么久了,这机关竟然还能用?”

    青衫人同样也笑了:“当然。这本就是墨家一脉相承的机关术,我甚至怀疑,就算过了千年,这些机关仍然能够再度运转。毕竟……墓主人并不希望陵墓只能进却不能出。”

    阿布不解,心想陵墓难道不是希望永远与世隔绝天人永绝吗?

    “为什么?”

    持枪男子却玩味地笑了:“阿布。你还不明白吗?谁会是最希望从陵墓里走出去的人?”

    “盗墓贼……或者是工匠?”阿布想到一个可能。

    但青衫人轻巧的一句话,让暗影中的秦轲顿时毛骨悚然:“不,是墓主人。”

    秦轲欲哭无泪,只能低声地对自己道:“妈呀……这还真是一座墓,而且听他们这说法,好像躺在棺材里的那个死鬼还打算从墓里跑出来……我到底是要来这里做什么?寻死吗?”

    对于神神鬼鬼的事情,秦轲以前看过师父书架上的《灵异考》,至今记忆犹新,严格来说,如果有人问稻香村里谁最迷信,大概不能算到那些每日在宗祠里的老人,反而是秦轲这样一个少年天真的少年。

    正因为天真,他才会相信书籍里的记载。

    而陵墓这种不详的东西,配合之前那些洞穴里古怪的哀嚎声,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