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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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兴国公言,工商业方为未来,那么,我看,均田不会促进工商业发展,反倒会阻碍工商业发展,甚至竟使城市崩溃。”

    既是杂学缪行同异,那么内部有不同意见,实在正常。

    虽然说,他们嘴上说的,都是刘钰说过的东西,但正所谓刘钰说过的话多了,从最进步到最反动,从均田到支持兼并,似乎都能找到对应的话。

    两边都是以工业作为未来去看待的,可到头来,竟然连均田有利还是有弊,都尚有争执。

    可要说后者说的一点道理都没有?

    那也不是。

    内地一些交通不便的城市,确确实实,靠的是“租子”这种农产品的强制占有为基础而存在的。

    也确实,均田之后,农民肯定会选择先吃饱,然后剩余的粮食才肯拿出去交易,作为城市的商品粮。

    而旧体系下,大顺又不是没有城市。相反,大顺的城市还不少呢。这些城市,可以说,全是靠“租子”这种商品粮而存在的。

    一旦把基础的东西改了,只怕立刻会陷入城市混乱的局面,工商业大为萧条亦未可知。

    然而支持均田一派的人,却冷笑道:“这等话,几十年前,兴国公和颜李一派争执的时候,便解决了。”

    “均田是手段,而非目的。”

    “均田之后,加增赋税,只是原本六成租子,变为二成税。以此五一税,借天下十亿亩土地,岁入上亿,而造船、迁民、最终使得五口之家、百亩之田。”

    “如今,人均不过三四亩地,自然没什么商品粮。你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三四亩地,自己若能吃饱,剩不下多少。远不如六成租子的时候,地主拿去城里换钱,做城中工商业的基石。”

    “但,若能迁民扶桑、南大洋各地,五口之家而有百亩之田,难不成一个人能吃二十亩地的产出?”

    “到时候,他吃不了,自然会卖。”

    “在这期间,城市或许崩溃、或许萧条。”

    “但,不破不立。三十年后,大东进运动完成,届时城市自然会发展起来。而且,粮食充足。”

    “所以,昔日兴国公与颜李后学相争,在‘均田乃天下第一仁政’事上,大加争吵。”

    “如今,大争之世。天下地球已定,就这么多的土地。”

    “均田、重税、迁民、东进,此方为真正第一仁政。若只均田,那也算不得什么真正仁政。”

    “趁着如今,内地工业尚未大发展,先破后立。”

    “大不了,废掉内地的城市,待完成均田、迁民之后,再建便是。扬州千年风化尚可为邱墟,别处难道不可为代价?”

    “沿海地区,先发工业。内地工商,重洗、萧条,亦不是不可接受。”

    “是以,此时改革科举,实在毫无意义,甚至极为反动。”

    “此时改革科举,朝廷的意思,多半是希望保持原样,而让城市工商逐渐发展。可这样,先天不足、胎里带病,越是发展,将来推翻重来,便越是痛苦。”

    “兴国公说,工商业是粮食的一种分配手段。你虽也这么念,可你却并不知其深意。”

    “兴国公的意思,是说工商业最开始要和粮食交换。而交换的粮食,是靠被土地兼并而强行剥夺的地租?还是自耕农自己生产后吃不完的粮食?”

    “若是前者,那有上限的。尤其是市场的上限,手里拿着地租粮食交换工业品的,他自己能穿几尺布?”

    “到头来,工商业发展下去,也无非是以这些地主乡绅为目标的工商业。”

    “或绫罗绸缎、或美酒佳肴、或歌舞伎乐、或底野迦等害人之物,这等工商业,可不是兴国公言的工商业。”

    “兴国公言的工商业,是以工业为主,以棉布、铁器、生产工具、机械等等这些。”

    “而这些,必要卖给生产者,而不是纯粹的食利者。”

    “故而,要先把粮食生产者给解放出来,方可发展工业、而后商业。此才能潜力无限。”

    “否则,内地工商,全都围绕着地租盈余,以食利者为市场的工商,非正经工商、至少绝对不是兴国公所言的那种未来的工商业,且上限极低!”

    “欲要上限高,必以农业为先。”

    “而如今,天朝百姓难道不勤劳吗?非也,勤劳的很。”

    “天朝亩产低吗?非也,高的很。”

    “可是,没有耕地,便你又再大的本事、再大的勤劳,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是以,关键还是迁民、垦殖。此方为天下第一要务。”

    “而要迁民、垦殖,必要大笔的钱、资源、粮食,以强行发展造船、航运、钢铁、煤炭等行业,以支撑迁民之所需。”

    “钱从何来?均田,征税。”

    “为何非要均田才能征税?”

    “若不均田就征税,六七成的租子,再加上重税,再加上优免、再加上胥吏等等,天下必反!”

    “若能均田,便加五一税,总还能活下去。百姓安稳,至少不会造反。如此支撑个二三十年,完成迁民大业,垦殖扶桑几十亿亩耕地,五口之家百亩之田,而后工商发展,子嗣或耕田、或入城为工商业,天下方可大利。”

    “在此期间,或果如你言,州府县城多会衰败萧条。”

    “但,届时有钱者或移居省城、或东进至苏鲁而投资工业。至于县城衰败,以二十年县城之衰败,换将来工商之大兴,我看是值得的。况且,期间沿海工业,亦在发展,国家的财富总和是在增加的。”

    “而如今,朝廷昏了头!”

    “竟要搞什么科举改革,兴办学堂,简直儿戏!”

    “这么一搞,城镇州县,吸纳地主子嗣,工商业围绕着他们,全靠地租的强制盈余而发展,全无前途,上限已被锁死。”

    “乡村衰败、财富流向县城、土地兼并加速、财富不会流回农村改良土地全都在县城消费了。”

    “虚假繁荣,到时候再均田的话,这等靠着地租的强制盈余而发展起来的虚假繁荣,瞬间就会打回原形,到时候反而更乱。”

    “是以,长痛不如短痛。趁着现在州县城邑还不是如苏鲁之工商业城市那般聚集大量人口,把事做了。”

    “况且,刚才我们这边说的也没错。现实一点,如今实学派,看不上科举派,又和土地无太多瓜葛,正是可以一举摧毁他们、均田改革的时机。不可能人人都心怀天下,实学派众人哪怕存着消除地主乡绅、我们来做官的心态,也不是不能办成事。”

    “现如今,兴国公当初留下的,实学派看似是学派,实则是个阶级。是以学派为掩护的阶级,和地主乡绅不同阶级的一群识字的人。这才是关键。”

    “而若朝廷搞下去,十几年后,实学派的阶级味儿便淡了,地主乡绅皆入其中,这用学派掩护的阶级间的斗争,便没了。届时,均田,那还均个屁?”

    “天下事,最难办的,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兴国公花费几十年时间,以实学为掩护,总算解决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问题,这等时机,失去便不再来。”

    然而对面的几人一听“阶级”二字,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