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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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反对。

    但在利益上他们得利,是以也闹腾不起来多大的事,不会引发极为剧烈的反弹。

    实际上,这个改革的背后,还是均田派说的那件事:县城以地租等强制的农业赢余为基础发展起来,本身就是畸形且不健康的。而科举改革,实质上是稳固了这种县城通过地租吸血乡村的畸形模式。

    这种畸形模式是有问题的,而且是有大问题的。

    的确,大顺在19世纪之前,手工业就是冠绝天下。靠这种畸形的以农业地租盈余为基础的工商业,靠着大顺的体量,确确实实在19世纪之前的“工场手工业”时代,有极大的优势。

    都不用说此时,就是大明时候,松苏地区随便一个地方弄出来,不必佛罗伦萨等地的手工业差,甚至可以说强得多。甚至连达卡那种印度地方,城市规模也在历史上让克莱武等人感到震惊。

    但这种模式的上限是很低的——上限也就是巴黎,愣生生吸血吸成了一个能对抗法兰西的巴黎,搞得工商业也都是奢侈品为主。

    而现在搞学堂制改革,却又不动最基本的农村、土地等问题,这就意味着这是在加重这种畸形发展,同时破坏了原本的乡村政治士绅宗族等旧模式,而又没有去建设个新的。

    打破旧的,是为了建设新的。

    要是不建新的,而又打破旧的,实质上会陷入混乱和倒退。

    这不是说,改革科举、兴办学堂,本身是倒退。

    而是说,这件事背后的关联问题,是倒退。

    当然,可能对皇帝来说,这未必是坏事,至少短期看未必是坏事。

    毕竟,作为皇帝同行的拿破仑也说过:让穷人子弟上学,容易闹事。所以把巴黎综合理工学院的学费,猛提了一个档次,这样就防止了穷人子弟进入最好的大学。

    而大顺皇帝想要搞学堂改革,也等于是说:不是中产、靠地租过活的地主、乡绅,没钱,你上你尼玛的县城的实学学堂?

    或许,可能,大概,皇帝真的是想搞“自救”、怕自己被实力越发增长的新兴阶层当成良弓走狗,希望重新平衡。

    过去改革,那是因为科举势力乡绅地主势力过强,所以引入实学派来制衡。

    现在反过来了,力量对比变了,所以要借助守旧腐朽势力,来对抗新兴阶层。

    毕竟,紫禁城里坐着的是皇帝。

    皇帝的目的,是权力、家族。

    包括说之前老皇帝支持刘钰的改革,最开始也不过是“收钱——养兵——弹压”模式的进阶,靠对外掠夺、殖民、海外贸易、关税等,大顺拿到了之前历朝历代都不敢想的财政收入。

    当然,人心隔肚皮,这些也只是通儒社内一些胆大之辈的猜测,未必就是真的。

    而且这件事本身,也确实有点奇怪,着实有点笃大劲放小屁的意思,之前大张旗鼓吹了许多风,最后关头却弄了个科举制改革,很难说仅仅是为了所谓的掀屋顶开窗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

    ……

    来今雨轩内的年轻人激烈争吵的时候,紫禁城中,已经老了的皇帝避开了旁人,和自己中意的儿子说了一句骇人的话。

    “我死之后,洪水滔天。”

    皇子听完这句话,浑身汗湿,正要说点什么吉利话,李欗却摆手道:“人孰能无死?朕意不在生死,而在今后之大乱。”

    “此番迎兴国公尸骨归来,于欧罗巴之见闻,十年之内,欧罗巴必大乱。如今各种机械又多应用,兴国公昔日所言的‘前所未有的多血上火病、而非过去的虚弱不足症’,到底是要病发的。”

    “扁鹊见桓公,所留后世训,万勿讳疾忌医。既知疾病,便要对症下药,而不是装作今日无事便以为真的无事。吾儿可知我的意思?”

    皇子伏地道:“儿臣理解父皇的意思。如今学界显学,亦多谈这种前所未有的多血上火的病症之可能。”

    “是以,才有均田、垦殖、东进之论。亦所谓‘扩大市场’尔。”

    老皇帝笑了笑,却伸出根手指摇了摇道:“垦殖之类的说法,太过笼统。垦殖有小农之垦、有资本之垦,其中区别极大。”

    “朕之前修铁路、通边疆、赏功臣、卖土地……皆为资本之垦,亦兴国公所谓以卖钱为目的的生产。”

    “而兴国公昔日所言的‘前所未有的多血上火’的病,也因此而起。之前历代,所虑者,都是虚弱不足,唯独现在,却要面对多血上火。”

    “既是交换卖钱为目的的生产,可知扣除成本、工资等,他肯定是要赚钱的。亦即是说,只在这个体系内,他生产的东西肯定比能买的多。”

    “是以,万万不要再提笼统的垦殖了。说垦殖,便要说,是耕者有其田之垦?还是若松辽以北故事,资本为卖钱而生产的垦殖?”

    “兴国公说话总讲一半,古人云:我注六经、六经注我。如今,其实也是一样。”

    “对于将来的问题,有不同的解释和解决方法。但在朕看来,或许朕是曲解了兴国公本意,但朕自推,必要所谓的资本主义体系之外的生产模式来容纳这些生产,否则必要出大事。”

    “或对外扩张、或均田小农、或征税养兵、或以工代赈大兴土木。一旦兴国公所言的那种多血上火的病症爆发,此或为治病之药。”

    “至于放开钞关子口之类,则是抱薪救火,甚至饮鸩止渴。本就多血上火,却又吃油脂发物,日后病发,谁人能治?”

    “朕非不知显学所谓均田东进事,只是,这件事什么时候做,大有讲究;这件事依靠谁来做成,大有讲究;这件事用谁的钱来做,大有讲究。”

    “天下皆以为朕要行大革、赎田、强制垦殖移民储蓄之类的手段。朕却先行科举学堂改制,你可知其中道理?”

    皇子思索片刻,迟疑道:“父皇之意,不是不做,只是时候未到?父皇之意,待洪水滔天时在做?”

    “然而,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尚未阴雨时候,正该修缮窗户。”

    “且,儿臣以为,乱中取胜,急需手腕才智。将来……将来……”

    李欗哈哈笑道:“将来什么?将来朕若死早了,你怕你这手腕才智不足?”

    皇子冷汗涔涔,不敢接话,李欗哎了一声道:“值此千年未有之变局,宗庙延续,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事。若做不成,合该宗庙隳;而逆天改命,乱中取胜,方可保宗庙,取一线生机。”

    “古曰: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道其一。这一线生机,必要于大乱中方能把握。”

    “此等逆天改命之事,本来就渺茫至极。既是只能从必死之局中取一线生机,也就只有如此了。”

    “做成,这皇冠还能延续。”

    “做不成,无非是皇冠落地无人敢拾。”

    “而什么都不做,早晚也是皇冠落地,宗庙颓隳。”

    “是以,既如此,何不危中取机,放手一搏,竟于那冥冥之中抓住那一线生机?”

    这些话,听起来自然听得懂。

    但实际上,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皇子不解问道:“父皇,这一线生机,在哪?”

    李欗仰起头,朝着百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