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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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再不是这一望无际的湖水,而是马脚由湖底插天而起,波涛激溅,岛上虽有林木,但飞禽罕集的孤岛拦江。

    他等了足有一年。

    这动人的时刻,在眼前的太阳再度落下时将会翩然而至。

    在夕霞横亘的天幕上,他仿似看到言静庵欺霜赛雪,羊脂白玉般的纤手,体贴地为他翻开一页接一页以梵文写成的《慈航剑典》。

    自三日前他踏入静斋的剑阁,由吉静庵翻开了剑典的第一章后,他便安坐桌旁,没有说过半句话,又或动过半个指头,只是目不转睛地读着剑典内所记载那些超越了人类智能极限的剑术和法,剑即。

    那是武林两大圣地一切武功心法的源头,净念宗的典只是抄自剑典内十三章的其中十二章,再加以演绎变化而成。

    看罢第十二章后,言静庵忽把剑典阖上,移坐到长桌之侧,托着下颔深深凝注着他。

    以庞斑的涵养,仍禁不住愕然了好一阵子,才道:“言斋主是否想害苦庞某,正津津有味时,却偏不让我续看应是最精彩的第十三章。”

    言静庵嫣然一笑道:“想不到庞兄会有焦灼的情绪,刚才若静庵出手,不知会否教庞兄栽个大筋斗呢?”

    庞斑摇头苦笑道:“我总是斗不过你,快告诉我,是否须庞斑出手强索?”

    言静庵“噗哧”笑道:“庞兄真奇怪,剑典就在你探手可触之处,何用强来,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吧!”接着幽幽一叹道:“我真恨不得你能立即翻阅最后一章,那就可一了百了。”

    庞斑眼中光芒闪动,注视了她好一会后,眼光才转回剑典之上,点头道:“言斋主说得好,剑典上所载法,虽是玄奥无匹,但却与庞某无缘,不看也罢。”

    言静庵微微一笑,站了起来,移到可眺望后山听雨亭的窗漏前,背着他平静地道:“静庵今趟约魔师来此,本是不安好心,想引魔师看那详载最后一着的死关法。”

    庞斑像早知如此,毫无惊异地道:“不知言斋主是否相信,就在斋主提议让我阅读剑典时,庞斑已知斋主此意。”

    言静庵盈盈转过身来,笑意盎然道:“当然瞒不过庞兄哩!静庵原没打算要瞒你,亦不愁你不入局。以庞兄的自负,当不会认为会闯不过死关吧?”

    庞斑长长一叹,站起雄伟的躯礼,缓缓来到言静庵身前三尺许处,俯头细审她典雅温柔,惹人怜爱的脸庞,柔声道:“言斋主为何临时改变主意,免去庞某杀身之险呢?”

    言静庵花容一黯,低着头由他身边往大门走去,轻轻道:“不必再追究了吧,静庵可不想在这等事上白费唇舌。”

    庞斑旋身喝道:“静庵!”

    言静庵在出口处停了下来,柔声道:“看在你首次唤我的名字份上,就让你陪我到听雨亭,欣赏快在东山升上来的弯月吧!”

    轻言浅语,回荡心湖。

    眼前一暗,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没在湖水之下。

    将满的明月在天边现出仙姿。

    庞斑忽然涌起对言静庵强烈的思念。

    浪翻云啊!

    你现在是否在这湖水三万六千顷,波淼浩的洞庭湖某一角落,与我庞斑凝望者同一个明月呢?

    明月高挂天幕之上,浪翻云端坐舟心,漫不经意地操控着小风帆,身后是像驼峰灵龟般冒出水面的十八湖岛的阴影。

    自那天早上闯关远离京师后,浪翻云带着纪惜惜游山玩水地悠然回到怒蛟岛,立即给红玄佛发出战书,向这纵横无敌的黑榜高手正式挑战。

    到第十招他使击杀了这不可一世的黑榜高手。

    此战莫定了他跻身黑榜高手的地位,当时声势尤在毒手乾罗之上,怒蛟帮因而威望大增,远近黑道帮会无不臣服,受其管束。

    当他匆匆赶返怒蛟岛会见爱妻时,途中先遇上厉若海,接着就是一直深藏在心底里的言静庵了。

    就像上次那么突然般,当他在一个小酒铺自斟自饮时,心中一动,如她来了。

    这风华绝代的女子悄生生坐在他对面,仍是一身男装,欣然笑道:“今趟仍由我作东道好吗?我只陪你喝一杯酒,贺你出师报捷。”

    浪翻云召来伙计,故意为她添了个大汤碗,一边斟酒边笑道:“斋主不是打算再不见我吗?为何又不远千里移驾来此?”

    言静庵蹙紧黛眉,看着那一碗等于三碗的烈酒,微嗔道:“这算否借取巧来陷害静庵呢?”

    浪翻云理所当然地道:“浪某正想灌醉斋主,看看烈酒能否破掉斋主的心有灵犀?”

    言静庵低头浅笑道:“是否有了娇妻的男人,都会双得口甜舌滑哩?”

    浪翻云微一错愕,把倒得一滴不剩的空酒壶放回台上,哑然失笑道:“照浪某的个人经历和此刻的言行举止,恐怕斋主不幸言中了。”

    言静庵微微叹息,幽幽看了他一眼后,眸光投进晶莹的高梁酒去,以平静得令人心颤的语调一字一字缓缓道:“我为什么改变主意再来见你呢?静庵怕也不太明白自己,或者是因浪翻云已心有所属,所以言静庵才不是那么怕见他吧!”

    浪翻云击桌叹道:“现在我才明白庞斑为何要退隐二十年了。”

    吉静庵嘴角飘出一丝苦涩得教人心碎的笑容,如若不闻地道:“静庵有个提议,不知浪兄有否接受的胆量和气度?”

    浪翻云舒适地挨在椅背处,笑盈盈地盯着她那碗特大装的烈酒,好整以暇地道:“言斋主何妨说来一听。”

    言静庵掩嘴失笑,神熊娇憨无伦,欢喜地道:“竟又给你识破了!不理如何!浪翻云!究竟肯否和静庵共享这一大碗酒?”

    浪翻云默然下来,茫然地看着那碗酒。

    言静庵情脸破天荒地红了起来,螓首微垂,一声不作,眼内充满哀然之色。

    浪翻云轻叹一声,苦笑道:“若这句话言斋主是在上趟说出来,小弟定会问斋主那碗是否合卺酒,可惜言斋主却不肯给浪翻云那一去不回的机会?”

    言静庵脸庞回复了冰雪般的莹洁无瑕,静如止水般淡淡道:“修道的路是最孤寂的。终有一天,浪兄也会变得像我一般孤独,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夜风吹来,带来湖水熟悉的气味。

    浪翻云从令人心碎的回忆中醒觉过来,像刚被利刃在心里剜了深深的一刀。

    方夜羽来到挺立在船头的庞斑身后,躬身道:“大船立即启航,可于明天入黑前到达拦江岛。”

    庞斑淡然道:“拦江之战后,不论胜败,夜羽你必须率各人立即赶返域外,娶妻生子,安享余年,不要理会中原的事。”

    方夜羽恭敬地道:“夜羽谨遵师尊训示。”言罢退了下去,下令启碇开航。

    庞斑苦涩一笑,大元朝终于完了,再没有卷土重来的希望。

    当年他虽有能力多延大元朝几年或甚至十几年的寿命,终是于事无补,中原实在太大了,一个不得人心的外族朝廷,单凭武力是绝站不住脚的。

    那日的情景又活现在他脑海里。

    庞斑倚栏看着西山上像巨轮般下沉着的夕阳,身后的言静庵道:“庞兄想和静庵下一局棋吗?”

    庞斑摇头道:“对不起!庞某不想和静庵分出胜负。”

    言静庵叹